第69頁(第1/3 頁)
張小敬一看這架勢,只怕半個時辰之內這裡的人群是不會散了,寬大的馬車肯定穿不過去。他和其他人商議了一下,決定讓那一干士兵押送馬車,從南邊繞路慢慢過去,他自己先行一步。單騎行穿越朱雀大道,比數騎外加一輛車可快多了。
本來張小敬讓檀棋跟著馬車走,可她眼睛一瞪:&ldo;你不是總說,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你剛才非要我跟著,現在又要甩開?&rdo;她倔強地把馬頭一撥。
張小敬只得苦笑著答應。於是他跟檀棋兩人兩馬先走,其他人繞行。
至於那個跟在屁股後面的伊斯執事,張小敬的意思是不必理睬,愛跟著就跟,跟丟了活該。
計議既定,車夫把馬車掉頭,一路向南而去。張小敬和檀棋則從馬上下來,把韁繩在手腕上扣上幾圈。這兩匹馬沒有玳瑁抹額,不能在朱雀大道上賓士。何況現在大道上人數太多,騎馬還不如牽馬走得快些。
於是兩人就這麼並肩牽著兩匹馬,努力地擠過重重人群。四周燭影彩燈,琴鼓喧囂,不時還有剪碎的春勝與花錢拋去半空,又徐徐落下,引起陣陣驚呼。整條大道上洋溢著脂粉味、臭汗味與幾千支蠟燭的香膩味,濃鬱欲滴,燻得觀者陶陶然。
這兩人兩馬,默然前行,與興奮的人群顯得格格不入。在人群裡穿行的張小敬,收斂起了殺氣和兇氣,低調得像是不存在似的。有好幾次,興奮的遊人撞到他身上,才發現這裡還有個人。檀棋幾次側過臉去,想對張小敬說點什麼,可又不知該說什麼。
登徒子、死囚犯、凶神閻羅、不肯讓女人代死的君子、酷吏、幹員、遊俠……此前短短几個時辰,檀棋已經見識到了張小敬的許多面孔,可她對這個人仍舊難以把握。如今這雜亂的人潮,反倒如潺潺溪水一般,洗褪了張小敬身上那些浮誇油彩,露出本來的質地。
檀棋的腦海里,凝練出兩個字:寂寞。
張小敬的身影十分落寞。周圍越是熱鬧,這落寞感就越強。他穿行於這人間最繁華最旺盛的地方,卻彷彿與周遭分別置身於兩幅畫內,雖相距咫尺,卻永不相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比公子距離這塵世更遠。
她這麼想著,頭也不知不覺垂下來,背手牽著韁繩,輕聲地哼起牧護歌來。歌聲縈縈繞繞,不離兩人身邊。聲音雖低,卻始終不曾被外面的喧騰淹沒。
這是岐山一帶鄉民祭神後飲福酒時的助興調子,雖近俚俗,卻自有一番真意。公子曾說,此歌韻律是上古傳下來,上可映月,下可通達初心,大雅若俗,今人不知罷了。
此時天上明月高懸中天,渾圓皎潔,散著清冷的光芒。檀棋相信,那月亮已生感應,只是不知能通達到哪些人的初心中去。
且唱且走,檀棋忽然發現,張小敬牽著韁繩前行,那粗大的手指卻輕叩著轡頭上的銅環,恰好與牧護歌節拍相合。他的動作很隱秘,似乎不好意思讓人發現。
檀棋輕輕一笑,也不說破,繼續哼著。兩個人很有默契地一唱一拍,就這麼穿過喧囂人群。張小敬的步態,似乎輕鬆了一些。
兩人足足花了半刻時間,才擠出人群。檀棋看到興道坊的坊牆時,如釋重負,忍不住嘆道:&ldo;如果望樓還在就好了,至少能提前告訴我們,哪裡不堵。&rdo;
自從靖安司遭到襲擊後,整個望樓體系都停止了運作。其實絕大部分望樓還在運作,只是沒有大望樓居中協調,它們不過是些分散的望樓罷了,捏不成一體。
沒有了長安城訊息的實時更新,這讓靖安司的人備感不便。
想到這裡,檀棋朝光德坊回眸望去,眼神裡又湧出濃濃的擔憂。她選了前去平康里,她相信公子易地處之,也會這麼選,可憂慮這種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