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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瞰此盤,輔以水漏,如自雲端下視長安,時局變化瞭然於胸。
沙盤旁邊,兩位官員正在凝神細觀。老者鬚髮皆白,身著寬袖圓領紫袍,腰佩金魚袋。少年人臉圓而小,青澀之氣尚未褪盡,眉宇之間卻隱隱已有了三道淺紋,顯然是思慮過甚。他穿一襲窄袖綠袍,腰間掛著一枚銀魚袋,手裡卻拿著一把道家的拂塵。
通傳跑到兩位官員面前,持簡高呼,那洪亮的嗓門響徹殿內:&ldo;狼入西市,已過十字街!&rdo;
官員們沒動聲色,身旁一名美貌女婢向前趨了一步,拿起一桿打馬球用的月杖,將沙盤中的一尊黑陶俑從西市外大街推至市內,與崔六郎、曹破延所處位置恰好吻合。
殿內稍微沉寂了片刻,年少者先開口探詢:&ldo;賀監?&rdo;連問數聲,老者方才睜開眼睛:&ldo;長源,你是怎麼安排的?&rdo;
年少者微微一笑,用拂塵往沙盤上一指:&ldo;崔器親自帶隊,五十名旅賁軍已經佈置到了西市之內。一俟六郎套出訊息,崔器馬上破門捉人。外圍,有長安縣的不良人百餘名把守諸巷;西市兩門,衛兵可以隨時封閉。重重三道鐵圍,此獠絕無逃脫之理。&rdo;
隨著拂塵指點,女婢飛快地放下一尊尊朱陶俑。沙盤之上,朱俑轉瞬間便將黑俑團團包圍,密不透風。
&ldo;這些狼崽子以為裝成粟特胡商買通內應,就能瞞天過海,殊不知從頭到尾都是咱們在釣魚。以有心算無心,焉有不勝之理?&rdo;少年人收回拂塵,下巴微昂,顯得胸有成竹。老者&ldo;嗯&rdo;了一聲,重新合上眼簾,不置可否。
每隔一小刻,大嗓門的通傳就會從外面跑進來,匯報崔六郎和曹破延的最新動向。
&ldo;狼過樊記鞍韉鋪,朝十字街西北而去!&rdo;
&ldo;狼過如意新絹總鋪,右轉入二回曲巷!&rdo;
&ldo;狼過廣通渠三橋,拐入獨柳樹左巷偏道。&rdo;
女婢手持月杖,不斷挪動黑俑到相應位置。曹破延的行走軌跡,形象地呈現在兩位主事者眼前:這支商隊正離繁華之地越行越遠,逐漸靠近市西南的獨柳樹。
獨柳樹是西市專門處斬犯人的場所,商家嫌不吉利,多有遠避,是以四周人越來越少。
年少者微一側頭:&ldo;徐主事,那附近有什麼建築?&rdo;
在兩位官員身後,環繞著十幾張堆滿卷帙的案幾,數十名低階官吏都在埋頭忙碌著。一個微胖的中年書吏聽到呼喚,連忙放下手中書卷,跑到沙盤前。他的視力不是很好,需要費力地趴在邊緣前探身子,才能看清黑俑所在。
徐主事略一思索,立刻如誦書一樣答道:&ldo;東北巷,地勢多窪下濕,只設有十六個貨棧,旁接廣通渠。開元十五年曾遇暴雨,渠水暴漲,三名胡商的存貨悉毀,價五千貫……&rdo;他的記憶力相當驚人,隨口答出,全無窒澀。
年少者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ldo;這十六個貨棧,附近可有出口?&rdo;
&ldo;哎哎,沒有,不過……&rdo;
恰好在這時,通傳又闖入大殿,打斷了他的話:&ldo;狼入丙六貨棧,未出!&rdo;
殿內的氣氛一下子被這條傳文給挑動起來,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沙盤。
&ldo;就是這裡了!&rdo;年少者眼神霍然發亮,&ldo;傳令崔器,準備行動;不良人即刻清場貨棧外圍,不許任何人進出。西市二門隨時待命。&rdo;一條條簡短有力的命令從他嘴裡發出,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