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夜宴(七)(第1/3 頁)
懺悔室裡除了牆壁什麼都沒有。
那也就意味著,裡面人的排洩物也得不到處理。
最長的時候,他好像是被關了一個月?
房間裡已難以找到讓人躺下的空隙。散發著惡臭的排洩物擠堆在地面上。他的意識已經一點也不清醒,連午餐也不記得吃。於是,那些美味的午餐很快變質、發臭,不再能夠入口。
大概是發現餐盤裡的異樣。
懺悔室的大門終於被開啟。管家面無表情地讓人把大少爺架回去,房間裡的惡臭讓僕人都忍不住捂住口鼻。
之後他被帶回房間,五個僕人輪流將他身上刷了好幾遍,蒼白的面板因此變得通紅。他們在通紅的面板上塗抹各種藥膏、香水,又在房間裡點起香料,才恭敬地行禮離開。
等他咳嗽著清醒,又是安提諾米家尊貴的繼承人。
父親會把他喊到書房去,問他是否進行了足夠的懺悔。
而每次,拉赫特便會回答,“是的。我已進行了足夠的反省。”
他被扔進懺悔室的理由千奇百怪,可能是在某場宴會上沒有露出笑容,可能是沒能陪某個貴族小姐逛完整條街道,可能是手下出了什麼問題,可能是沒有及時回答父親的問題,可能是最近又舉辦了一次小型狩獵會而他沒有參加……
久而久之,拉赫特從中找到了規律。
他明白了自己真正需要懺悔的地方。
那就是“殘缺”。
沒錯,他天生就是殘缺的,天生就是不完整的。
因為是殘缺的,所以他不能騎馬射箭。
因為是殘缺的,所以他不能動怒。
因為是殘缺的,就連日光都能成為毒藥。
神為什麼允許殘缺的人存在?為什麼允許他被生下?
拉赫特一直思考著,終於在某次戲劇結束之後問了出來。
戲劇講的什麼,他已記不清了。
滿腦子是自我的他只為尋求一個答案。
梅塔梅爾是一個十分完美的人。他與自己不同,他是完整的,並且得到了神賜。梅塔梅爾有完美的身體、完美的大腦。在拉赫特看來,如果有誰最為接近神明,那個人一定是梅塔梅爾。
因此,他發問了,向神的代言人發問了,“殘缺的東西有必要存在嗎?”
“殘缺的東西……你是指這朵玫瑰嗎?”
梅塔梅爾從傘上摘下一朵玫瑰。不知為何,它有些枯黃,和別的玫瑰相比顯得黯然失色。
玫瑰的意義就在於被觀賞。
那麼,從這個角度,此刻梅塔梅爾手中瀕臨凋謝的玫瑰便可稱為“殘缺”。
一般人怎麼對待凋零之花的?
當然是扔進垃圾桶。
可梅塔梅爾只是將花遞給了拉赫特,隨後在拉赫特疑惑的眼神下又摘下傘上其他完好的玫瑰。
“它們是完好的。”梅塔梅爾說。
他手上的玫瑰正旺盛,嬌嫩的花瓣如同貴族少女的臉。香味是符合劇院的優雅。
他們正站在劇院的亭下,有雨絲飄進來,落在玫瑰花上,更是將其襯托得美麗尊貴。
之後梅塔梅爾向他優雅一笑,隨手丟擲完美的玫瑰。
玫瑰是需要呵護的,如果主人不給予愛護,它就會凋謝。即使是這種程度的風雨,它也經受不了。於是,很快,那朵完美的玫瑰便被可怖的風雨打在地上,花瓣朝著主人,低聲質問。
更令拉赫特震驚的事發生了。
墜落於地的玫瑰葉片漸漸枯黃,猶如生命力一同被雨絲帶走一般。而他手中的玫瑰則越發鮮紅,它萎靡的花苞重新綻放,在風中優雅地舒展身體。
那情景簡直就像,他手中的玫瑰吸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