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第1/2 頁)
姬衍說得太過自然,實在……姬景宣冷冷地想,骯髒得令他想吐。
懶得再看姬衍的神情,姬景宣便道:“父君尚有正事,我便不叨擾了。”
起身徑直而出。
姬衍怔然片刻,反應過來後,白皙的臉上立時隱隱泛青。
這還是姬景宣第一次忤逆他。
什麼時候,他這個心性若槁木般的兒子,也會,也敢忤逆父親了?
慢慢吐出一口濁氣,姬衍笑了聲,幽幽道:“果真,近朱者赤啊。”
聲音還是方才溫和的聲音,語調卻全然變了,幽冷陰森,聽起來格外滲人。
長睫遲滯地輕顫。
姬循雅陡然回神。
他以為想了許久,其實,也不過是一瞬間。
趙珩那句殺了我猶在耳畔。
喉結緩慢地、艱難地滾動。
他想要趙珩的命,卻不想要得如此輕易。
然而洶湧翻滾的,紛亂複雜的情緒,又豈止只有殺意?
那是在姬循雅從來便知曉的,在無數個驚醒後徹夜不眠的夜晚中,如鬼魅般出現的人影。
恍恍惚惚,影影綽綽。
肌膚是柔軟的,喘息是柔軟的,連從來都能吐出犀利言詞的口唇,也是柔軟的。
如陷沼澤。
他不敢沉溺,卻一次又一次地墮入其中。
陡然驚醒後,覺得自己實在可憎。
一次又一次地夢見自己的友人,一次又一次在夢裡迫使他做那種下作事,自己同姬衍那群人,又有何分別?
唾棄,自厭,再,避無可避地陷入。
但現下,又與昔年有區別。
想要趙珩痛不欲生,要他悔不當初,要他——俯首稱臣。
姬循雅死死地盯著趙珩。
唇瓣輕輕地落在他的指尖,再輕柔不過,又毫無反抗之意,甚至讓他產生了,自己被趙珩愛重著的錯覺。
姬循雅深深閉目。
他聽得見,自己愈發急促,幾盡崩塌的濁重呼吸聲。
趙珩的目光,輕柔纏綿地落在他臉上。
那是無需帝王耗費太多心力的誘惑,是不加掩飾的,赤-裸-裸的陷阱。
倘踏入其中……
他想要趙珩低頭,搖尾乞憐的人卻成了他自己。
姬循雅緩緩睜開雙眼。
唇瓣開闔,趙珩喚他,“七公子。”
既無算計,也無怒意,語調微微上揚,只漫不經心地叫了聲。
一如少年時。
姬循雅瞳孔猛縮。
趙珩叫他什麼?!
“璫——”
刀刃陡然下落,與床頭明珠相撞。
響聲清脆。
削鐵如泥的神兵瞬時將明珠切的粉碎。
瓊屑四濺。
然而,此刻無論是趙珩還是姬循雅都無暇再注意其他。
下一刻,
趙珩遭刀刃劃破的唇舌被狠狠咬住,動作狠厲得瞬間就將原本細小的傷口扯開。
血味還未來得及蔓延,就被姬循雅急切地吸吮,舔吻入喉。
盯著趙珩充盈著笑與憐的眼睛時,姬循雅只覺周身在發燙。
憑什麼,明明手握重兵的人是他,明明對趙珩性命予取予奪的人是他!
昔年他兵敗,望著趙珩送來的,字字句句都萬分溫存,又遊刃有餘的勸降書,他想,倘局面顛倒,便該是趙珩舉止癲狂,全然維持不住為君的體面了。
現下局面當真如他所想般地顛倒,大權在握的人是他。
趙珩還是不怕,不懼,不狼狽。
依舊是他,方寸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