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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初次成稿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了中國,暫居在上海。我從美國帶回來的硬碟中整理出了第一版書稿。
那是我迄今為止最渴求成功的歲月,雖然那時的我在中國沒有立足之地。我喜歡去外灘18號的頂層酒吧喝酒,望著對岸的霓虹燈招牌直通天地、黃浦江上游船往來,立志要功成名就衣冠楚楚。
第一稿成書的時候我還在和另外一些作者合作,想打造所謂“中國指環王”,現在我跟他們中的某些人已經相逢陌路。
上海那座城市給我留下的第一個印象來著港劇《上海灘》,燈紅酒綠,舶來文化,還有恩怨情仇,就像一座精美的舞臺,每日上演風雲際會,你方唱罷,我復登場。後來我離開了上海,那座城市在我心裡留下的印象依然是一座舞臺。在那個舞臺上很多人都會身不由己地演出,我也沒有免俗,那時我經常是喝著酒動筆,文字青澀卻凌厲,字裡行間滲透著狂妄的熱情。
那時候寫到動情處真的會哭,有時候哭得像是孩子,有時候哭得像是獨狼,唱唸做打,生旦淨末丑,一個人都演遍了。
後來到了北京。
我 從上海到北京,行李中最重要的貨品就是這本書的書稿,雖然它在硬碟中甚至沒有一克的重量。古人說書劍飄零,我來到北京這座城市的時候卻只帶著一些txt或者doc格式的書。
我終於學會寫書這件事了,而且在這座城市裡有些朋友,大概還夾雜著一些運氣,漸漸地我變得有點名氣了,寫的另一些書在暢銷書排行榜上爬到了首位,買了房子,熟悉這座城市裡的每條道路,定期有人找我吃飯。雖然寫書的時候還是邋里邋遢,但也經常衣冠楚楚。
這是距離我寫完《九州縹緲錄》的第一部,已經過去了六年。
其實我並未完成整個工程。按照我原先的計劃,這是個系列的作品,講訴一場王朝的興替,由三部分組成:第一部《九州縹緲錄》講訴君王們少年的時代,第二部講訴他們征伐天下,第三部講訴他們的分別,還有各自的謝幕。我寫完了第一部,還有兩部書的殘稿都被擱置在我的硬碟裡。我想過要放棄這個題材,因為它的格局太過龐大,而且故事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新鮮感了。那些故事在我腦海裡演練了幾十遍上百遍,我也反覆地給人講訴其中的精彩橋段,我自己已經享受過構建故事的快意了,未必非要寫出來給人看。
再後來就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的趙萍主任和她年輕的同事們找到我,說人民文學出版社準備做這部書的再版。大概二十五歲的時候,我曾經非常希望能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出一本書,因為貪圖它的盛名。可人民文學出版社似乎並不出版暢銷小說,座上嘉賓都是追求文學價值的老師,我自認我對寫小說還算有些研究,對於文學所知不過爾爾,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如今十年過去,我獲得過名聲也失去過名聲,漸漸地對多數名譽都免疫了。這是我曾貪圖的東西終究來到我面前。趙主任說,這是人民文學出版社歷史上第一次做中文的暢銷小說。
人生就是這種搗蛋的東西,你汲汲於名利的時候,名利遠在天邊,你想把浮名換了淺唱,又聽大明宮中傳你作詩。
於是我最終還是坐下來了,重整這部書稿。它在我心裡徘徊了十幾年,一度令我飽受蹉跎之苦,卻也讓我念念不忘。
王家衛說念念不忘必有迴響,過去的歌已經唱罷多年,回聲才從山谷盡頭遙遙傳來。
翻開過去留下的文字,又機器了聖路易斯帶回的孤獨和無端愛情,還有上海賦予我的雄心和野心,有時候熱淚盈眶,只覺得當年自己在眼前依稀閃過。
我對這部書做了不大的修訂,主要是文字方面,再度把它呈給諸位親愛的讀者,無論你們曾經讀過它或者第一次翻開它。
故事依舊是那個故事,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