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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既然聊起來,是勳也不肯就此罷休,得趁著這個機會再好好探探魯肅的底兒才成。於是他就問:“子敬志向如何,可能與勳言及麼?”
魯肅把嘴裡含著的涼水吐了,緩緩地道:“肅有何大志?原在鄉中,不過召聚鄉丁,欲保安一方而已。若非宏輔召喚入許,便不知天下如此廣闊,正多大丈夫用武之地,不必蜷屈於鄉梓一隅也。”
是勳心說就知道你沒啥大志,主要還是眼界不夠寬廣的緣故。估計在原本的歷史上,你所以跟周瑜家裡連吃好幾年閒飯,也是還沒想清楚自己該走的道路,所以才不著急請周瑜舉薦你。當下他就問啦:“既然子敬欲求用武之地,勳是將卿薦於朝廷呢?還是薦於曹公呢?”你說吧,你打算去做啥,我都能幫忙。
魯肅吸一口涼氣,似笑非笑地說:“難道是肅近日食量過大,宏輔已無糧資供,故而要趕我出門麼?”
“是何言歟?”是勳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子敬大才,終不能長久寄食於某的門下。即便季重……”說著話指了一下旁邊的吳質,“年齒尚幼,等過一兩年,也是要薦他出仕的。”
“便出仕又如何?”魯肅微微苦笑道,“某與季重,論及家世,皆難望得好官也。”
是勳一想是啊,魯肅和吳質,論起家世來就都很低,甚至可能比麋竺還低,要在太平時節,沒有特別的際遇就很難升遷,官至千石也就到頭了。比如吳質,史書上記載,他先後當過朝歌長、元城令,就算有曹丕的看重,甚至就連曹彰、曹植、曹真、曹休也跟他關係不錯,卻一直升不上去,而且就算做了官,鄉里照樣瞧不起他。可是某些人運氣不錯,趕上了漢末亂世,以麋竺的出身,現在就已經做到二千石了,在原本的歷史上,後來還做到安漢將軍。吳質更不得了,一個卸任的縣令,曹丕一當皇帝就立刻破格提拔,拜為北中郎將,封列侯,持節都督幽、並諸軍事,簡直跟坐直升飛機一樣。
漢初是軍功貴族的天下,到武帝時代才有所改變,拜了個年輕時候放過豬的老儒生公孫弘為相,隨即軍功貴族垮臺,儒學世家開始登場,延續到東漢末年,就已經壟斷了絕大多數的高階官職。吳質、魯肅這類“單家”子弟想要出頭,一是得靠軍功(就那樣還未必就能爬多高),二是得碰上改朝換代、雞犬升天的好時候。
你們運氣確實不錯,這年月到處都可以掙軍功,而至於改朝換代嘛……嘿嘿,應該也不遠啦。
所以魯肅對做官興趣缺缺,是勳完全可以理解,但他不能就此順杆兒爬,說那你一輩子在我家吃閒飯好了。於是繼續試探:“曹公之任人也,不論門第,只看賢愚,勳將子敬薦於曹公可好?”
魯肅還是搖頭,說:“曹公麾下,良才濟濟,肅安敢與賢人君子並列?宏輔不必多慮,肅暫無出仕之念,唯願在卿家中為學,時有裨益。異日再起他念,自會與宏輔言之。”我先這麼著混段日子再說,說不定哪天就能看清楚自己要走的道路啦,到時候再麻煩你吧。
是勳說行啊,那就先照舊吧——能把魯子敬一直揣在兜裡,對他來說也是意外之喜。
不止一日,到了宛城,張繡排開文武至郊外迎接。是勳展詔而讀——漢代的詔書非常質樸,不搞什麼“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的花架子,尚書制詔,可是也不跟唐宋那樣開頭就先“門下”,只是先報年月日,然後就直接切入正題:
“建安元年十月癸亥。司空臣曹操稽首頓首上疏皇帝陛下:邇來國祚稍傾,大駕南遷,當此波盪之際,必用忠幹之臣,以復舊制,以紹先業。伏惟建忠將軍、宣威侯繡,武力既弘,忠孝秉節,今駐宛城,為都邑之西屏。應予嘉勉,以酬其功。期拜繡為南陽太守,增邑三百。臣昧死請。制曰可。”
基本上就是照錄了曹操上奏的主要內容,向張繡表示,你這個太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