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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每年都回來幫爹收麥子。儘管責任田裡大部分種了梨樹,種的麥子已不多了,玉兒覺得還是應該回來。下午五點多,麥子全割完了,捆了起來,爹準備回村找個車來運時,草根卻趕了輛黑毛驢拉的地排車來了,幫玉兒父女把麥子往車上裝。草根說:“我的那些梨樹,春上還請大叔來指導過剪枝哩!樹上的幾根大枝子,我不捨得剪。大叔說,你不捨得,我只給你剪五棵,你秋後做個比較,看剪了的和不剪的樹,哪一種結的果子多。”玉兒爹聽了,笑了起來。這時,有人來叫玉兒爹有事,玉兒爹說:“我去看看,馬上就回來。”玉兒和草根往車上裝著麥子,就說起了現在天河市當化學講師的亞蘋、早夭的鳳子,又說起了跟亞蘋早戀過的二愣子。草根和二愣子在高中時就挺要好,畢了業也常來常往。他去縣城時,常去二愣子那裡坐坐,有時兩個人還喝上幾杯。就講了二愣子的一些情況。又說:“哎,玉兒,我說一句不該說的,要是你不愛聽,就全當我沒說。”
玉兒說:“你說吧,沒關係。”
草根說:“要是那個姓來的再欺侮你,你讓二愣子找兩個哥們兒去教訓教訓他,就說是孃家兄弟。即使不揍他,嚇唬嚇唬他,也管用。”
玉兒嘆了一口氣,說:“謝謝你了。”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你現在每個月工資多少?”
“80。還不按時發。今年已拖欠四個月了。咱村的村委會散了架子兩三年了,根本沒人管學校。要不是我撐著,小學也早就散夥了。我當個民辦教師,大多數時間都拴在學生身上了。要是我不幹了,憑我這不太高的智商,一年掙萬把塊也問題不大。可下了好幾次決心,一看到那二十多個學生,這決心頓時就沒有了。要是我不教了,學生立刻就得放羊。”
一時,玉兒直想說:“我也回來幫你教書。”
那年八月裡的一天下午,玉兒在財務室記完了賬,正在看一本《商業財務管理》,忽然朱亞蘋滿頭大汗地跑來了。玉兒剛要讓坐,亞蘋卻把她拉到了門外,急切切地說:“玉兒,得求你個事兒哩!”
“求我啥事兒?你都考上東方大學的化學系了,在全縣考了個女狀元,震得一中都不……”
“嗨!”亞蘋把嘴俯在她耳邊,道,“可二愣子說,非得上大學裡去鬧我!”
“鬧你?噢,明白了。跟二愣子散了?”
“是。”亞蘋紅著臉挺窘迫地說,“都怪俺年齡小,太單純,打去年剛上高三,就偷偷地跟他談朋友。本以為他也能考上的,誰知他……嗨!前些天,俺看他挺可憐的,沒好意思說朋友的事兒不行了。可眼下,我要走了,這事兒,還能成嗎?昨天傍晚,我去跟他說了說,他立時就蹦了,罵我是乘人之危,是女陳世美。你說這算個啥道理呢?所以,玉兒,姐求你,去給他說說!”
“我?”
“要不,他上大學裡去一鬧,我那學還能上嗎?”
“他憑啥去鬧你?又沒嫁給他,頂多算談朋友,連物件都算不上。哎;就是嫁給他了,還可以離婚哩!”
“不是,玉兒,不是……”亞蘋老想解釋,卻又臊得說不出口。
“怎麼?你跟他,有真事了?”
“沒有,沒有哇!”亞蘋的臉;紅得像一隻熟透了的大蘋果。
“那,你怕他個啥?”
“哎喲,好妹妹,你就別問了!我太傻了!丟死人了!”
玉兒明白了幾分;卻想逗逗她了:“我不問清楚了,怎麼去做他的思想工作?沒有調查研究,就沒有發言權呢!哎,老老實實交代;你跟他;到底怎麼著了?你可別給他懷上了個小愣子,到了大學裡,肚子跟蛤蟆似的鼓起來了,可就好看了!”
“你!真的沒有啊!”亞蘋又羞又急,淚都流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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