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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來,微熱的感覺從針尖傳來,緩緩的潤入筋脈中。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有效,我只覺得脈絡舒暢,全身暖暖的。
“殘留的藥性幾乎已全部去除了。”他放下手中的艾條,伸手啟針,“明日就不用施針了。”
再是冷靜淡定,在聽到這樣的話時依然忍不住的笑了,這些年壓在心頭的大石搬開,整個人都輕鬆了。
“不過……”他語音稍停,“常年筋脈淤積藥性入體,已經損了你的身子,加上你先天太弱,即使疏通筋脈也比不得常人康健。”
我默默的點頭,心下明瞭他說的話沒錯。但於我而言,能夠不受病痛日夜煎熬之苦已是往日想都不敢想的事。
起身對他深深下拜,“凝卿曾自認活不過二八之齡,能有今日已是萬幸,莫公子再造恩德,凝卿無以為報。”
他微挪兩步,雙手揹負身後,清冷的目光緩緩投注在我的臉上,“你心脈太弱,我還是那句話,不要太費心神,與你無益。這次病發就是你思慮太過導致筋脈受損。若是常年如此憂思冥想,只怕他日終會復發。”
“那我本身的病如何治?”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無法根治,不然也不會提及復發。
他沉吟片刻,“先天之疾,從醫理而言幾乎難以完全去除,小姐若肯放寬心胸舒襟展懷便是最好的藥。”
“那你的意思是我已不需要再施針服藥了?”
他這一次的沉默更長,低頭思慮。在長久的等待後,終於悠緩開言:“我為你配一劑藥,服下後只要不是太過刺激心神之事,應是不會再發病了。只是這藥耗費時日,許要三兩個月,望小姐能再小住些日子。”
這莫府清幽,安寧雅緻,偶爾與他上山採藥,閒暇了坐在藥圃周圍沉思靜默,愜意而自在,我又怎會推辭?
我揚起臉,巧笑點頭:“好。”
清秀如玉的面容上也釋放了清淡笑意,“這是我看到你最真心的一次笑容。”
手指撫上臉頰,笑容不覺更大,“是嗎?我怎麼不知。”
他抬手示意,我頷首移步,兩人在院中緩行賞景,初春/藥草生長,放眼皆是碧色鬱郁,繁花點點。
“心思太重,何曾放下過?”他拈珠輕嘆,“還記得你那個曇花一現的故事嗎?你勸我莫要執意出家之念,那你又何曾不是執意了?”
我默然低喟,“看懂容易看透難。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莫公子覺得哪樣最苦?”
他步履清渺,衣袂微揚,許久方才苦笑,“放不下。”
“公子放不下,凝卿也是同樣的道理。非你我不懂,而是舍不下情。”我曾勸他,卻不能勸服自己。
他停下腳步,“放不下那晏清鴻嗎?”
我一怔,半晌無言。
相識數月,雖是每日獨處診病,偶爾聊及佛經禪語相談甚歡,卻幾乎未觸及過任何對方家事。突然問出這麼一句話,著實讓我感到突兀。
無奈搖頭,口氣平淡的象是談論不相干的人,“他是我定親的丈夫。”
“我知道。”他絲毫不見意外,“他是嫌棄你身體不好才退親的嗎?”
我該如何回答?說晏清鴻的退親是因為皇家對父兄的不信任?還是說,自己不過是連環棋子中的一枚?或者說一切涉及權勢的爭奪?
莫懷旻是不問世事的人,這些朝堂之事說之何用?何苦道盡隱秘給不相干的人知道。
我遲疑顧慮著,一時竟未回答。
我的沉默不知是不是讓他誤會了,他的笑容有些澀澀的味道,“若是如此,他不配你。”
莫懷旻從未說過重話,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批評之語。物件還是隻見過一面的人:“小姐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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