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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外什剎海邊僻靜處,便悄無聲息隱藏在黑暗中,猶如忍者。華北透亮清淨的秋日夜空,數得上百顆星星來。佛祖為證,蒼天為證,今日不論我所為是不義還是大義,我皆無怨無悔。
不知道現在已經冰冷的沉在什剎海某個底部的男生又是否悔恨某個當初?會不會後悔成為進步學生?會不會後悔和中統的人接觸?會不會後悔考到北平來唸大學?傅儀恆,你又後不後悔殺這麼些人?她是老同志了,而且富於經驗。可能讓她去國家政治保衛局{96}也完全合格—除了出名了點。所以最近她好好跟高局長商量了一下,要不要還是準備點什麼事讓她的名聲改變改變,比如被自己人追殺一下,好讓她從被懷疑的名單上下來,更加方便她套取情報。她總覺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
回到家,關上門,沉靜的蘇州衚衕的秋天夜晚。
次日下午時分,陽光最好最暖的時刻,王嬋月走進傅家的院子,熟門熟路,連通報都不用。她也知道傅儀恆這個時候定然會像貪睡的貓兒一樣,在書房最舒服的臥榻上賴著看書。她想問她,今天又看什麼書了,《資治通鑑》又看到哪裡了。上次說魏晉時候王家郗家還有謝家的起起伏伏,你還沒有給我說完。或者你給我說說伊麗莎白一世的故事,她爹的風流情史,大革命的故事,什麼都好。雖然我並沒有你那麼喜歡歷史故事。可我喜歡你給我講故事。
而且我現在腦子已經糊了,我不想再思考人體解剖的順序或者任何傳染病學的理論,我實在,
“來了。”她撩開簾子走進書房,傅儀恆果不其然賴在榻上,只不過手邊拿了一本《三國演義》,“嗯。不是說不看這種抄人家文章的書嗎?”“抄的這麼好也是一種本事呀。來,做。”傅儀恆倒是絲毫沒有避忌,直接在臥榻向後靠了靠,給王嬋月挪出一個位置來,一邊還放下了手中書,從伸手可及的小桌子上拿過一個小茶杯給她,“口渴了就喝。秋天燥熱,多清潤一下。這是放了胖大海的茉莉花。”王嬋月本來在傅家已經熟悉到就當做自家,可今時不同往日,她這個祭司對女神已經動了凡心了,於是坐下的姿態就略顯拘謹。
傅儀恆是幹什麼的,看在眼裡,眼神裡一絲波瀾也沒有。可惜王嬋月累了,沒繃多久就自動繳械投降。腰也彎了背也駝了,坐像頗不雅觀的端著茶杯。“累了?”傅儀恆輕聲問她,“嗯。。。”王嬋月沒解釋,不像原先那麼聒噪,傅儀恆心道這又是怎麼了,件件事都反常,“又是什麼課把你累成這樣?要我說,不必太過努力了,你已經很優秀了,名次什麼的對你也不重要,也不要獎學金,就不要那麼刻苦了。”
“我可不是不那麼刻苦了,就跑到你這裡來了。”王嬋月面色無奈的放下茶杯,自嘲道:“我就是太累了才到你這裡來,要不然我今天就應該待著圖書館你溫習功課,下週一還要考試呢。”“什麼考試,還能把你難住了?”“你不能這樣啊,總不能你是一流的學生,老師們心尖兒上的那個,就覺得人人都是了吧!”傅儀恆笑了,輕拍王嬋月的肩膀,“是是是,我是社會學的,不能和你比。”
王嬋月一時恍惚懈怠,轉眼看見傅儀恆風情滿溢看誰都像調情的眼睛,又是一陣心潮氾濫,倒真是像秋日的湖水,不知為何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是你嗎?我愛的人,屬於我命定之人,就是你嗎?這多麼虛幻,又多麼真實,你在我眼前,我卻好像永遠觸不到你,好像已經永遠的失去了你。
她覺得酸澀,於是膽大起來,想就地臥倒,沒想到傅儀恆倒也讓出位置給她,“就躺這吧。累了就躺,多好。休息一個下午,就當旁的事情一件沒有。”
王嬋月枕著軟墊,側臥躺下,不敢回頭去看背後的傅儀恆,看她以何種眼神,是欣賞還是憐愛的眼神看著自己,還是根本就沒看。感覺有疲倦之氣從胸腔彌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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