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1/4 頁)
“逃離虎口?”趙珩重複道,他看向李元貞,一雙黑眸若有笑意閃爍。
遭皇帝這樣注視著,李元貞心頭驀地一緊,竟覺得他所思所想已被帝王看穿,“是。”
李元貞低頭,藉此避開了趙珩的視線。
才逃虎口,趙珩有些好笑地想,卻入狼窩?
皇帝看起來雖是自盡,身上卻有十幾處挫傷,唇角也被瓷片刮破,一個下定決心尋死的人,還有著帝王這般尊貴無匹的身份,他怎麼會在死前,令自己淪落到如此狼狽的境地?
譬如姬景宣,自盡前先將姬氏他那一脈的族人殺得乾乾淨淨,而後在江上焚船而亡,江心烈焰熊熊燃燒,豔豔血色有如地府業火噴湧而出,火光幾日夜不熄,燒得午夜亮如白晝。
見趙珩沉默,李元貞心跳愈急,耳邊鼓譟聲不停,不知為何,明明眼前人未變,自皇帝醒來後,李元貞次次面對皇帝,都不可自控地生出幾分惶恐緊張。
夏夜涼爽,他額角卻浸出了一層細汗。
“李卿待朕的忠心耿耿,”趙珩慢慢地說:“朕皆看在眼中。”
心念轉動,暗道皇帝死於鴆酒,李元貞乃太醫令,尋得毒藥自然輕而易舉。
李元貞先前在趙珩面前幾多言及國舅,極有可能便是陪都被攻破前,國舅見無力迴天,又不願意將皇帝留給姬循雅控制,才命李元貞給皇帝準備了毒酒。
無論是姬循雅還是國舅,二者都絕非忠良之輩,姬循雅性情不定,隨時有傷人之險,如面毒蛇,時時刻刻都需保持警惕,至於國舅,趙珩垂眼,遮住了眼中一閃而逝的籌算,國舅先前既能蠱惑皇帝南下,至少表面上看,能更人模人樣一些,不至於每次發瘋讓趙珩都無跡可尋。
但,姬循雅在明,國舅在暗,前者仍有束縛,後者則無所顧忌,趙珩眸光倏地轉冷,便是至親,為權勢能殺皇帝一次,如何不能有第二次?
同李元貞離開,尚不如回毓京,或有一線轉機。
更何況,即便姬循雅是個瘋子,那也是個神清骨秀,仙姿佚貌的瘋子,即便發瘋,趙珩看著仍覺賞心悅目。
李元貞聽皇帝語氣溫和,似有動搖之意,忙道:“那陛下……”
趙珩抬手。
一線燈火色停在指尖,明淨透亮得如樽琉璃寶像。
李元貞噤聲,視線下意識地落到他手上。
皇帝不是生得不好,而是生得太好,這麼個金尊玉貴,張揚明麗的樣貌,當養在赫奕門庭,暮樂朝歡過一生,如何指望他能治國?
還是一日薄西山,行將就木的朝廷。
能做個傀儡,平安度日,對於皇帝而言就算再圓滿慈悲不過的結果了。
他靜靜地等著趙珩說話。
可下一息,皇帝便垂眼,默然無語。
李元貞心緒微沉。
趙珩似有所覺,偏頭,幽幽看向窗外,低聲道:“即便時局不明,然朕既為帝,當以國事為重,斷無倉皇逃竄
,以求一時苟安而棄江山社稷於不顧之理。”
這話說得誠然動聽,李元貞聽得卻覺好笑。
心道口口聲聲說不能棄社稷於不顧,那陛下您是怎麼來的陪都?
就算國舅買通皇帝的寵臣近侍常常向皇帝進言,但最終做決定之人,不還是皇帝自己嗎!
李元貞心中盤算,與先前面對姬循雅時憎惡排斥的態度不同,聽皇帝言下之意,竟打算同他回毓京。
莫非是姬循雅還算溫和守禮,曖昧不明的態度給了皇帝事情仍有轉機的錯覺?
李元貞試探地傾身,見皇帝未動,便大著膽子膝行上前,幾與趙珩面對面跪坐著。
他聲音壓得愈低,諄諄勸道:“陛下,姬氏最擅矯飾,口蜜腹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