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1/3 頁)
一個時辰後,潛元宮內。
“陛下。”姬將軍聲音輕柔地喚趙珩,他好像還當趙珩既瞎且聾,萬分體貼地伏下身,“臣來請罪了。”
冰冷的水汽與血腥味一道撲面而來,氣味尖銳強橫,如一柄利刃,輕而易舉地撕開了由殿內高華典雅,暖意融融的龍涎香構造的,盛世太平仍在眼前的幻境。
趙珩懶懶地靠在引枕上,聽到姬將軍的聲音只略掀了下眼皮,要笑不笑地道:“為了一個僕下,將軍竟星夜前來,令朕受驚不淺。”
姬將軍目不轉睛地盯著趙珩的臉看,帝王神色淡淡,其中卻蘊含著點點被強壓住的怒意,潤澤的唇瓣緊抿,彷彿下一刻,就能不堪受辱地吐出些憤怒詞句來。
像極了一個稍有城府,又因從未受過任何委屈而忍性不足的青年帝王。
仗著皇帝看不見,姬將軍揚了揚唇。
他本就冰粹玉質般的樣貌,乍然笑來,一殿生輝。
語氣卻沉重,“知程玉待陛下不敬後,臣驚且愧怍,程玉畢竟是臣的近衛,做出這樣的事,是臣管教不嚴,”他稍稍垂首,只一雙幽深漂亮的黑眸仍黏在趙珩身上不去,“請陛下降罪。”
趙珩挑眉。
姬將軍這話說的語焉不詳,本是僕從不知身份,舉止放肆,冒犯了皇帝——手貿然觸碰龍體。
從姬將軍口中說出來,卻彷彿僕下對落難的帝王做了何種凌辱主上、大逆不道之事似的。
皇帝本就要借題發揮,聞言霍然道:“原來將軍還知朕受辱!”話音中此刻笑意全無,憤怒到了極致,尾音都在抖。
姬將軍看趙珩。
因黑綢覆目,姬將軍看不見皇帝眼中的神采,卻從綢帶的邊緣,隱隱可見一圈淺紅。
似是皇帝怒極惱極,將眼圈逼出了抹紅。
姬將軍眸光驟暗。
早知道,早知道,長睫欲蓋彌彰地下壓,他便不該令人給趙珩用綢帶覆蓋傷處。
“朕雖南下臨川,”陪都名臨川,因三面環山而得名,“但大昭朝仍在,朕尚是皇帝,”倘有人扯下綢帶,恐怕會十分詫異,詫異於趙珩說話時情緒激烈,眼中卻連點起伏都無,“今日受辱至此,便是將軍憐憫,朕得以苟存,百年之後,又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話音未落,趙珩攏在袖中的右手一揚。
姬將軍只見趙珩手中寒光閃爍,竟直直朝喉口刺去!
趙珩速度太快,姬將軍來不及細想,上前兩步,劈手奪下趙珩手中的髮簪。
與久經沙場的將軍相比,皇帝的身體實在孱弱,瞬息之間,簪子便落入姬將軍掌中。
“璫——”
銀簪與護甲相撞。
黑綢下,趙珩眸光陡然一冷。
銀簪入手,姬將軍眼也不抬,壓住了狹長的簪身,長指稍稍用力。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銀簪斷在姬將軍手中。
隨手一揚,將銀簪扔了出去。
姬將軍俯身,畢恭畢敬地向皇帝請罪,“陛下,臣為救駕,不甚弄壞了陛下的防身愛物,”語氣懇切,卻令趙珩聽出了無窮無盡的陰陽怪氣之意,“請陛下恕罪。”
他目光一寸一寸地掃過皇帝的脖頸,少見陽光的帝王面板光潔,白得幾乎透出了幾分可憐。
幸而奪簪奪得夠快,沒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跡。
趙珩。他想。
真的非常,非常好。
無論處於何種境地,這個狡黠輕佻,又過於沒心沒肺的皇帝,總能尋到一切可用之物,加以利用。
哪怕是他自己。
為求保命,趙珩能拿泰陵所在作為交換,哪怕被挖墳鞭屍也不足惜,在意識到自己不能讓他死後,他又轉而將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