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1/4 頁)
欺君罔上的逆臣聞言非但不惱,反而輕輕笑了起來。
“臣入城前,聽聞陛下受奸人矇蔽,誤解了臣的一片赤誠之心,”許是體恤趙珩是個半聾,他慢條斯理道:“恐懼之盛,竟到了要飲藥自盡的地步,今日得見陛下天顏,方知流言荒謬。”
“陛下膽略過人。”另一隻手順著趙珩的下頜向上摸去,他指尖上蹭了皇帝方才吐出來的血,沾了血的鐵器滑膩而冰冷,在面板上留下了一道狹長的紅痕。
言辭恭敬,動作卻輕慢至極。
被鐵甲包裹的手指一路遊走,肆意褻瀆著他口中的帝王。
被臣下如此欺辱,皇帝但凡有二三分骨氣,都無顏苟活於世。
趙珩當然沒有——沒有骨氣。
大昭朝的開國皇帝,在面對著幾已佔據他半壁江山的逆臣,勉強將自己從起死回生的狂喜中抽出來,喘了口氣,慢慢道:“姬將軍謬讚。”
他的話音裡竟還帶著笑。
趙珩想忍,但沒忍住。
姬將軍居高臨下地俯瞰著皇帝,從他的角度看,帝王這幅模樣實在說不上有何種威儀,因玉帶被解下,皇帝的朝服散亂得不成樣子,只要他稍稍低頭,就能看到一截被素色裡衣遮擋著的腰。
姬將軍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向上一移。
看臉,皇帝就更狼狽了。
他之前因靖平軍一路窮追不捨,日日夜夜借酒消愁,只待酩酊大醉之後才能睡著,長期縱酒少食,他消瘦好些,眉骨愈顯稜稜。
面色慘白,幾無血氣,皇帝渾身上下所有的血色都堆在了唇角和耳邊,不過,是流出來的那種。
此時此刻,他看居然還是樂呵呵的。
亡國近在眼前,皇帝到底在高興什麼?
姬將軍幾乎為皇帝的沒心沒肺感到驚異了。
包裹著趙珩喉嚨的手掌輕輕一攏,姬將軍問:“陛下在笑什麼?”
他用的力氣恰到好處,足夠趙珩不被憋死,但每吸一口氣都艱難得要命。
趙珩無神的眼珠轉了下,目光在扼著他喉嚨的手上一閃而過。
“朕在笑,”趙珩道:“姬將軍果然青年才俊,今日朕見將軍,開懷之至,難以,”他咳嗽了一聲,唇角滲出一片黑紅,“掩飾。”
疼痛如絲刃,細密纏綿地裹住了趙珩的五臟六腑,隨著他呼吸起伏間,切入身體,割得皮肉散落,鮮血淋漓。
趙珩疼得小指蜷縮,面上的笑容卻有增無減。
汙血順著嘴角淌下,從下頜到脖頸都染得黑紅。
皇帝素日養尊處優,甚少出門,生得比尋常男子白好些,加之中毒失血,未遭血液濡溼,裸露在外的面板白得幾乎透明。
濃豔的紅黑兩色間,偏偏生著一截雪白的脖頸。
脖頸纖細,大半被扼住,鐵器碾著肌膚,在邊緣了壓下道道帶著花紋的淤紅。
倘他想,只需再用一點力,就能生生掐斷皇帝的頸骨
。
姬將軍俯身,在皇帝耳邊道:“好……”
好什麼?
聲音極輕,趙珩聽不見。
一縷熱氣拂過耳垂。
趙珩不適地皺了下眉。
先前喘氣冷得像個死人,突然活了,讓人免不得震悚厭惡。
“那陛下,”姬將軍問:“可想再開懷些?”
掌下脖頸淺青色的血管因疼痛賁鼓,可憐兮兮地跳動著,長指一搭,姬將軍刻意碾了兩下,彷彿能感受到下面汨汨流淌的鮮血。
趙珩不想都知道此逆臣賊子絕對說不出什麼好話,斷然拒絕,“不必,朕見到將軍已是欣悅至極,樂極生悲,朕……”
手指施力。
趙珩有氣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