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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碾碎。
迂難營就不幸罹此——遠處奔騰而來的戰馬,背上空無一人,都拖著巨大的輜重。且遠沒五千之巨,只是一字排開,造成恢宏之勢。沒有一兵一卒補充,縱使糧草充棟,武器精良,又有何用?
袁遠失聲叫道:“這難道就是老葉說的強援?”眾人都未搭腔,沒從破裂美夢中驚醒。馬隊由遠及近,這才看清,兩端各有一人,維持浩大隊形。迂難營眾呆若木雞,沒有一人上前迎接。倒是左邊騎士策馬衝來,登上斜坡。卻是一年輕公子,輕袍緩帶,五官俊秀之極,從容策馬而行,不似穿過烽火煙塵,而像在朱雀大街上行吟。
“誰是迂難營長?”那公子在千百道目光凝視下,從容問道。老黃越眾而出:“你是西北都護府哪部?押糧官中從未見過。”
那公子高踞馬上,啞然失笑:“西北都護府?我從帝都來,順路運送輜重。”老黃皺眉問:“都護府可知我軍戰況?何時派援軍來救?”
“我就是援軍,”那公子一蹬馬鞍,躍了下來,“這些馬匹真是累贅,否則昨天可到,你們也不至於傷亡慘重。”
一語既出,四遭皆驚。這年輕公子難道犯了失心瘋,單人只騎押解輜重、越過千里草原不說,竟大言炎炎,宣稱援軍。“我迂難營雖慘敗,也容不得人輕侮。”老黃不動聲色,仍以為這年輕人是押糧官。都護府各路人馬並不以戰績尊重迂難營,反因死囚之故,每有壓制戲弄言語。
那公子不答話,從袖中取出一卷錦軸:“五軍都督府制令,迂難營拜接!”徐徐展開卷軸,背面碩大印文,正是五軍都督府字樣。覷那鏨金文彩作派,莊重典雅,不似有假。
“迂難營刑劫之徒,罪在不赦,國朝念聖人治世之旨,在乎仁恕之道,故擢於屠刀之下,徙乎邊軍之列。皇恩優蒙厚恤,奸如張姚,亦應伏首涕泣,慷慨蹈死。奈其陣前兩端,猶豫逡巡,至坐失良機,一敗飛鷹城下,再敗潰軍之中。國法軍紀,昭昭難遁。念彼等銜命襲遠,孤軍出塞,功雖不烈,忠心可嘉,著待罪立功于軍前,受持命之人節制。”那公子緩緩唸完,將卷軸遞給老黃。眾頭領湊上前來,仔細分辨。老黃獲罪前曾是一府都統,見過世面,認真端詳後,點頭確認無誤。
鄭青打量一回,道:“受持命之人節制?你要統領我迂難營?”那公子淡然笑道:“營長之稱不合帝國官制,可改為都統。至於圓桌會議云云,更是妨礙軍機,即日起廢除。軍令無論大小,皆由本人頒發為準。”
袁遠嘿然笑道:“我迂難營是刑劫之徒,粗莽鄙陋,只怕受不起貴人指揮。”那公子擺手道:“巧得很,本人也是近日獲罪,充軍來此,不存在貴賤之分。”袁遠瞪大眼睛:“你也是刺配來的?這身行頭不像吧。”那公子尷尬一笑:“離京匆忙,不及更換囚衣,倒叫眾位見笑。”
鄭青嘻嘻笑道:“公子莫不是流連青樓,叫都御史衙門奏了一本,避難來此?迂難營有個不成文規矩,選舉頭領時,除了韜略威望,還講究獲罪輕重。”拇指一翹,端指自己,“老鄭不才,曾是西南節度使帳前參軍,剋扣軍餉三十萬之巨,目前忝為左部頭領。”袁遠神采飛揚介面:“老子犯的事也不大,青樓爭風吃醋時,打死當朝禮部尚書之子。”中部頭領也氣宇昂揚:“某家劫了漕銀,鑿沉官船十三艘,溺死河兵三千。”
其餘頭領也一一說了,輪到鄧麻子,羞愧難當道:“俺最沒用,只是抗不納糧,錯手打死知縣。”迂難營眾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喝彩一番。馬隊右邊一騎也馳來,卻是個憨實壯漢,旁邊聽得冷汗泠泠,雙股亂顫。
那公子卻饒有興味:“不錯,有殺人的,有貪汙的,有江洋大盜,有村野暴民。不知營長犯了何等大罪,能號令三軍?”
老黃摸著虎髭,悵惘道:“都是陳年舊事啦。八年前,代王殿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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