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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用他的手臂推著我的肉體,用他的歌聲推著我的靈魂,一直向前走。 程說: 莫言的作品經常寫到飢餓和水災,這絕非偶然。對人的記憶來說,這無疑是童年生活所留下的陰影,而一旦這種記憶中的陰影要頑強地在作品中表現出來的時候,它又成了作品本身不可或缺的色調與背景。 程說: 在缺乏撫愛與物質的貧困面前,童年時代的黃金輝光便開始黯然失色。於是,在現實生活中消失的光澤,便在想像的天地中化為感覺與幻覺的精靈。微光既是對黑暗的心靈抗爭,亦是一種補充,童年失去的東西越多,抗爭與補充的慾望就越強烈。 ‐‐再引用下去便有剽竊之嫌,但季紅真說: 一個在鄉土社會度過了少年時代的作家,是很難不以鄉土社會作為審視世界的基本視角的。童年的經驗,常常是一個作家重要的創作衝動,特別是在他的創作之始。莫言的小說首次引起普遍的關注,顯然是一批以其童年的鄉土社會經驗為題材的作品。鄉土社會的基本視角與有限制的童年視角相重疊代表他這一時期的敘述個性,並且在他的文字序列中,表徵出戀鄉與怨鄉的雙重心理情結。
評論家像火把一樣照亮了我的童年,使許多往事出現在眼前,我不得不又一次引用流氓皇帝朱元璋對他的謀士劉基說的話:原本是趁火打劫,誰知道弄假成真!
1955年春天,我出生在高密東北鄉一個偏僻落後的小村裡。我出生的房子又矮又破,四處漏風,上面漏雨,牆壁和房笆被多年的炊煙燻得漆黑。根據村裡古老的習俗,產婦分娩時,身下要墊上從大街上掃來的浮土,新生兒一出母腹,就落在這土上。沒人對我解釋過這習俗的意義,但我猜想到這是 萬物土中生 這一古老信念的具體實踐。我當然也是首先落在了那堆由父親從大街上掃來的被千人萬人踩踐過、混雜著牛羊糞便和野糙種子的浮土上。這也許是我終於成了一個鄉土作家而沒有成為一個城市作家的根本原因吧。我的家庭成員很多,有爺爺、奶奶、父親、母親、叔叔、嬸嬸、哥哥、姐姐,後來我嬸嬸又生了幾個比我小的男孩。我們的家庭是當時村裡人口最多的家庭。大人們都忙著幹活,沒人管我,我悄悄地長大了。我小時候能在一窩螞蟻旁邊蹲整整一天,看著那些小東西忙忙碌碌地進進出出,腦子裡轉動著許多稀奇古怪的念頭。我記住的最早的一件事,是掉進盛夏的茅坑裡,灌了一肚子糞水。我大哥把我從坑裡救上來,抱到河裡去洗乾淨了。那條河是耀眼的,河水是滾燙的,許多赤裸著身體的黑大漢在河裡洗澡、抓魚。正如程德培猜測的一樣,童年留給我的印象最深刻的事就是洪水和飢餓。那條河裡每年夏、秋總是洪水滔滔,浪濤澎湃,水聲喧譁,從河中升起。坐在我家炕頭上,就能看到河中的高過屋脊的洪水。大人們都在河堤上守護著,老太婆燒香磕頭祈禱著,傳說中的鱉精在河中興風作浪。每到夜晚,到處都是響亮的蛙鳴,那時的高密東北鄉確實是水族們的樂園,青蛙能使一個巨大的池塘改變顏色。滿街都是蠢蠢爬動的癩蛤蟆,有的蛤蟆大如馬蹄,令人望之生畏。那時的氣候是酷熱的,那時的孩子整個夏天都不穿衣服。我上小學一年級時就是光著屁股赤著腳,一絲不掛地去的,最早教我們的是操外縣口音的紀老師,是個大姑娘,一進教室看到一群光腚猴子,嚇得轉身逃走。那時的冬天是奇冷的,夜晚是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田野裡一片片綠色的鬼火閃閃爍爍,常常有一些巨大的、莫名其妙的火球在暗夜中滾來滾去。那時死人特別多,每年春天都有幾十個人被餓死。那時我們都是大肚子,肚皮上滿是青筋,肚皮薄得透明,腸子蠢蠢欲動……這一切,都如眼前的情景,歷歷在目。所以當我第一次讀了加西亞&iddot;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之後,便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同時也惋惜不已,這些奇情異景,只能用別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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