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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語文水平的提高,大量閱讀非常重要。在目前教育經費普遍不足的情況下,讓學校拿出大量的錢來購買圖書很不現實,我們為什麼不能像 文革 前那樣,把語文教材分成《漢語》和《文學》兩本教材呢?我幼時失學在家,反覆閱讀家兄用過的《文學》課本,感到受益很大。我最初的文學興趣和文學素養,就是那幾本《文學》課本培養起來的。另外,我覺得,我們沒必要讓中學生掌握那麼多語法和邏輯之類的知識,這些知識完全可以放到大學中文系裡學。我感到,一個人如果不能在青少年時期獲得一種對語言的感覺,只怕一輩子都很難寫出漂亮的文章。至於語法邏輯之類,八十歲也可以學得會,而且很可能因為有了多年的使用語言的實踐,學起來會事半功倍。讓孩子們像拌黃瓜菜一樣去學那些枯燥的邏輯、語法,毫無疑問是一樁苦差事,我們完全可以把語文課教學搞得妙趣盎然。實際上,絕大多數的人,一輩子也用不到自己的母語的語法,一個基本上不懂語法的人,完全可以正確的使用母語說話和寫作。既然我們提倡學以致用,何必花那麼多的時間去學那些對大多數人無用的東西呢?如果我們的中學語文教育能進行這樣的改革,我們的大學中文系就多了一條存在的理由。大學中文系培養的就是精通漢語語法和邏輯的專門家,他們研究漢語的發展與歷史,他們畢業後可以教中國人學漢語,也可以教外國人學漢語。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一篇文章,小學生在學,中學生也學,大學生也在學。我想,如果把語文比喻成一臺鋼琴,那麼,的確需要一些人學設計、學修理,而絕大多數的人,只要學會演奏就行了。蕭邦未必能修理鋼琴,沈從文未必能寫出一本語法方面的書,而寫了很多語法書的呂叔湘,好像也沒能寫出一部很好的小說。
一、題解
當小說家妄圖把他的創作實踐 升華 成指導創作實踐的理論時,當小說家妄圖從自己的小說裡抽象出關於小說的理論時,往往就陷入了尷尬的兩難境地。當然並不排除個別的小說家能寫出確實深奧的理論文章‐‐一般地說、理論越深奧離真理越遠‐‐但對大多數小說家而言,小說的理論就是小說的陷阱。在人生的天平上,你要麼是砝碼,要麼是需要衡量的物質;在冶鐵的作坊裡,你要麼是鐵砧,要麼是鐵錘。這兩個斬釘截鐵的比喻其實並不嚴密。蝙蝠見到老鼠時說:我是你們的同類。蝙蝠見到燕子時說:我也是飛鳥。但蝙蝠終究被生物學家歸到獸類裡,它終究不是鳥。但蝙蝠終究能夠像鳥一樣在夕陽裡、甚至在暗夜裡飛翔,並因為名字的關係,被中國人視為吉祥的象徵。在不得已的時候,它還是把自己說成是鳥‐‐這就是我這樣的小說家對理論的態度。
二、小說理論的尷尬
毫無疑問,小說的理論是小說之後的產物,在沒有小說理論之前,小說已經洋洋蔚為大觀。最早的小說理論,應該是金聖歎、毛宗崗父子夾雜在小說字裡行間那些斷斷續續的批語。根據我個人的閱讀經驗,這些批評文字與原小說中鋪陳炫技、牽強附會的詩詞一樣,都是閱讀的障礙,我是從不讀這些文字的。但金聖歎們批評得津津有味,後代的小說理論家們也從這些文字裡發現了最早的小說理論與小說美學。由此可見,小說理論開始時與小說家毫無關係,也與絕大多數讀者沒有關係。批評小說的金聖歎們首先是讀書入迷的讀者,心得太多,忍不住批批點點,這行為起始純屬自娛,但印到書上,性質就轉變為娛人,就具有了指導讀者閱讀欣賞的功能,倘若這讀者中有一個受他的啟發,捉筆寫起小說來,那麼這些批評文字便具有了指導創作的功能。所以,小說的理論產生於閱讀,小說理論的實踐是創作。最純粹的小說理論只具備指導閱讀和指導創作這兩個功能。但現代的或者是後現代的小說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