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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新雨舊知的會晤、交談……。
僅擷胡適日記、書信中的三個斷片,以觀此行:
胡適是9月2號“下午五時三十分離開綺色佳,日落湖之西山,黑雲蔽之,久之見日。雲受日光,皆作赤色。日下而云益紅,已而朱霞滿天半,湖水返映之,亦皆成赤色。風景之佳,真令人歎絕”。
9月10日上午胡適讀報寫信,“下午以船出波士頓港。四年不見海矣,今覆在海上,如見故人。至巴點上岸,以電車行至裡維爾海濱。此地為遊人聚遊之所。夏日天熱時,海濱多浴者。今日天寒,但見一二人游泳水上耳。時值下午潮來,澎湃湧上。日光自雲隙射下,照海上遠島。海鷗數數掠水而過,風景極佳。”
9月12號,胡適往訪朋友。夜,返程。次日上午,胡適在車上給母親寫信,曰:“夜十一時十五分趁睡車歸。睡車者,火車之夜中行長途者,其壁上及座下,皆暗藏床褥。日間但見座,夜則去座。下榻有厚褥、淨被、高枕、深帳,車行雖震動,而因褥厚,不覺其苦,故能安睡不驚也。”
“昨睡甚酣,今日八時半始起。約今午可回綺色佳矣。”(同上)
…………
9月7號這一天,胡適與金君等幾人外出遊覽獨立戰爭的古戰場,回到康橋已經天黑了。“是夜與金君閒談甚久。餘主張兩件事:一曰無後,一曰遺產不傳子孫。”遊玩一天不覺累的胡適滔滔不絕,歷數他為什麼主張無後,我看得不甚了了。倒是他在反對遺產問題上,張口第一句話就不得不引起我的注意:
“財產權起於勞力”。
所謂財產權在我等所接受的教育中,當屬“生產力”與“生產關係”中的一個概念,生產關係中的第一條,是“所有制”,便是指這財產權的歸屬。在胡適所處的時代與社會,財產狀態為私有,而在我等的教育傳統中,私有和財產本身就是不潔之詞,因為它和“剝削”聯絡在一起。至於當財產以資本的形式出現時,它更是每個毛細孔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記得幾年前,和一位朋友(他現在是京華某大出版社的副總)夜間聊天,聊到財產權問題,他張口就是“私有制是萬惡之源”。我呢,不敢怠慢,立刻頂針了一句,一模一樣的句子,只是改了第一個字。這一字之“反”,用意在為私有產權辯護。我和那為朋友之間,顯然是兩種不同的知識理路。批判私有制的知識背景我們不要太過熟悉,而為它辯解的知識資源在今天也已經並不十分陌生。
我驚奇的是胡適,他怎麼一出口就一步到位,直接把產權和勞動勾連起來,年輕的他顯然還沒有這個量力,儘管他不曾有過“私有制是萬惡之源”的教育背景。
財產權(抑或私有制)是起源於勞動還是剝削,是問題的關鍵。較早系統談論這個問題的是17世紀的洛克。洛克是近代以來英美古典自由主義的宗師,胡適在美國讀過洛克嗎?看不出來。他在日記中提到過此人,比如在近兩個月後的一篇日記中就提到了他,但不是讀了他什麼書,而是他是胡適所認為的“近世不婚之偉人”之一。胡適不讀洛克本不要緊,有那麼多人要讀,能讀得過來?但作為自由主義者的胡適如果不讀洛克,那就是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導致多年後胡適有一個很大的認識閃失,比如在對蘇聯問題上。胡適學從自由主義是從19世紀密爾開始的,日記中的胡適不止一次提到密爾,就在這篇波士頓遊記中,胡適和哈佛學生孫恆談自由時,胡適還引密爾之語:一人之自由,以他人之自由為界。但,胡適熟習的這個密爾,是走出古典自由主義並向功利主義靠攏的密爾,在他那裡,古典自由主義發生了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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