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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煙順著筆直如鉛線的公路向前,在視線盡頭,邊境線如同天鵝潔白彎曲的長頸。從地圖上看,落基山脈被截斷在冰川國家公園邊上,其實不然,國家公園只是它拇指大小的一部分。粗糙的山脊像老農的背,翻過去是彷彿連憂戚的陽光都無法到達的世界另一邊,森林裡除了閃著冷光的松針尖和古怪的貓頭鷹,還盛產荒蕪、失意、空寂。
這裡離加拿大邊境只有不到50公里的路程。
裘嚴抽完了煙,轉身回到廠房裡。刺鼻的酒精味伴隨著轟隆的機械聲把睏意徹底拍走了。有人在放搖滾樂,地上全是玻璃酒瓶,有的裝了一半,有的瓶口上還插著濾嘴。黃底紅字的標籤紙上印著俏皮的「高階威士忌」,一個穿皮褲的豐腴女郎充當了「whisky」裡面的「i」字母。
「你,」裘嚴指著一個紅頭髮的裝酒工人:「給我嘗個味道。」
工人從自己的酒瓶裡倒出一瓶蓋,他嘗了,很不滿意:「親愛的,我要的是兌水的威士忌,不是真的威士忌。你這樣我得虧得內褲都不剩。加水!」工人將瓶子裡的酒又倒出來四分之一,用濾嘴換自來水進去。
用百分之七十五的低價蘇格蘭威士忌加上百分之二十五的水兌成一瓶假酒,再以高出原裝酒百分之五的價格賣出去,這個方法是一個加拿大走私販教裘嚴的。一箱十五瓶酒他能賺到130美金,每天裝500箱,意味著接下來半個月他還會有一筆100萬美金的收入到帳。
這些兌了水的假威士忌就是他人生的第一桶金。
裘平拎著一捆空酒瓶走過來:「哥,今晚不能開工了,聽說最近警察查得緊。」
「不行,那邊只給半個月的時間,就按這個速度,不一定能把最後的貨裝完。」裘嚴一邊說一邊比了個手指頭:「還有八千箱,說好了的,不然那邊不付尾款。」
裘平也皺著眉:「那也要有命賺有命花的錢才行。」
「嗤,我還不知道你嗎?」裘嚴搭著他的肩膀笑了:「想賺正經錢早他媽幹什麼去了,今天才知道怕警察。你放心,快到感恩節了,警察也要回家過節,沒那麼勤快辦大案。」
他拍了拍手,招呼所有工人繼續工作,晚上十點半準時收工。檢查好裝箱後,他坐在廠房角落裡的破沙發上玩手機,中午要了十二份特大披薩全部吃光了,只剩下一點軟掉的薯條,番茄醬混著腥臭的機油味,他拿起來毫不介意地往嘴裡嚼。但這也不夠塞牙縫的,酒廠裡面不能抽菸,容易引起明火和爆炸,外頭又冷,工人們實在是嘴巴癢得受不了,就吃東西解饞,裘嚴也跟著養成了這個習慣,三個月下來他快胖了二十磅。
到六點鐘的時候,連飲料都沒有了。他決定開車到最近的加油站買晚飯,順便補充點飲用水和零食。裘平想喝蘑菇湯,他問了兩家快餐店都沒有。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開始下起小雪,九月末的天氣,這裡晚上的溫度已經達到零下。他又多開了半個小時找到一家有義大利餐館的旅遊酒店,終於買到了蘑菇湯,還多要了甜點和披薩當宵夜,這才往回走。
雪越下越大,回去的公路積雪堵了,繞道多花了他二十分鐘。
實際到酒廠的時候已經將近八點。風雪裡有密密麻麻的紅燈閃爍,像無數雪怪的眼睛露出貪婪的目光。開近了他才看清楚那是警車,遠遠地從外面還能聽到酒廠機器在噠噠地響,有人慌張地大叫,有狗的聲音。兩名警察持槍守在在路障上,攔下他的車檢查。
「d,這裡正在執行公務,請繞道。」警察出示了證件。
裘嚴做了個吞嚥動作,看了看酒廠:「這是在幹什麼?有人殺人了嗎?」
警察說:「無可奉告。」
裘嚴歪嘴一笑:「對不起警官,我迷路了,我想去一家叫三橡木的旅館,但是手機沒電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