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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關市人民過年的主要內容,一是喝酒,二是吃肉,三是麻將。老六自詡胃口好,尤其能吃肉,可來到陽關市沒幾天,就被陳麥的爹媽用肉撐得要吐,天天夢想著啃白菜喝淡湯。天氣乾燥,胃腸躥火,老六下行不暢,在廁所裡憋得面紅耳赤,就向陳麥她媽要涼茶,她媽不解此意,就給他端來了他爸隔夜的磚茶,老六半夜腹鳴如雷,跑了一宿廁所,早晨氣若游絲,苦著臉說涼茶不是這玩意兒,遂又吃痢特靈,好容易止住了腹瀉,沒兩天又成了便秘……
離過年還有一週,家裡要買些炮備著。老六對一種叫“地雷”的巨炮很是稀罕,買回來十個“地雷”,覺得自己成了董存瑞,說開學的時候咱們帶回去十幾個,誰和你爭辛蘭,我就半夜給他床底下放一個。
除夕前夜,趙忠祥和倪萍聲情並茂地倒數著1991年的最後幾秒。陳麥斜靠在窗前,望著陽關市廣播局的發射塔,修它的時候,正是他和老梅牽手的那一年。
鐵塔刺向滿天綻開的煙花,被映得五顏六色,像盛裝的舞者。老六幫著爹媽在準備晚飯,蜜嘴滑舌地將二老哄得恨不得當他是親生的。這特殊的時刻,陳麥陷入沉思,他想給辛蘭打個電話,又覺得有些急切。還有三年半呢,急什麼?他默默提醒著自己,大年初二之後,去老梅父母的靈位去看一眼,幫她掃掃墓。
電話響了。他愣了一下,在強烈的預感中拿起話筒。
“是你嗎?咦?真的是你啊?陳麥,我還以為撥錯了,這時候打電話總串線,我都打到河南去了。”
陳麥興奮地應答著,又儘量壓低聲音怕被老六聽到。辛蘭的聲音帶著激動,陳麥便矜持起來:“嗯,老六在我家,和我媽包餃子呢。你家買炮了嗎……包餃子了嗎?明天穿什麼新衣服呢……什麼顏色……”二人熱烈地交談著,把他們能想到的話題說了個夠,然後,突然沉默了。
“陳麥……”
“嗯,我在。”
“過年好。”
“嗯,你也是。”
“那我掛啦?”
“嗯……好吧,也是,就要開飯了……”
“嗯,那我掛啦?”
“好,嗯,過年好……”
“你說過啦……”
“哦,是啊,我說過了……你的聲音很好聽。”
“……你的也是。”
他們終於放下了電話。陳麥長出一口氣,這個電話意味深長,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已經言無不盡。
秒針輕鬆擺過那一格,那一年就成過去。他看著鏡子邊掛的那面佛牌,它被老梅從水裡撈來,他給它刻了字,老梅便當成了護身符,走的時候又留給了他。它把陳麥一下子帶回往事,5九貳讓他在一場逝去的和未來的情事之間輾轉猶疑。漫天綻放的煙花五彩斑斕,輪番明暗,像預示著幸福的來臨。
“陳麥,你趕緊去給咱家寫對聯兒啊,琢磨出句子沒有?你還等著你爸去寫啊?他寫的難看也就罷了,要寫錯個字,多晦氣?要不你就過來幫著包餃子啊,你倒在那兒發愣!”
他媽在廚房裡吼叫著,擀麵杖叮噹作響。他爹挺著肚子在擦客廳那扇破舊的門,一個勁地樂。陳麥摘下佛牌,輕輕在手上挽了,聞了一下,又親一下。老梅留給它的昔日的香氛早已不在,她走得決然,不知去了哪裡,她的離去帶走了他少年的春天,令他成長中的每次想念都如在寒冬。
6
艾楠來電,問陳麥明晚是否有空,東邊開了一家很好的SPA,有很帥的男技師,也有很好吃的豬扒包。艾楠從不像自己這麼直接,卻每次都把約會安排得很完美。他當即答應了。
老六被大龍安排著睡了。他回到包房裡,老四和小姐搭著肩說話,小白自顧自地彈著吉他,法大吉他情聖老二時不時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