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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醫務室,夜幕低垂下來,松樹藏進了黑暗。他怕馬大蔥招致報復,堅持要把她送回家,他們慢悠悠地騎在街上,路燈將二人的影子拉出好長。馬大蔥問他頭還疼不疼,要不要請假?他當然說不疼。馬大蔥就笑他,說都快看見骨頭了,哪有個不疼的?她又伸手摸他的腦袋,他既想躲,又想靠她近些。她的手摸上來,真的很疼,他就哎喲一聲,馬大蔥卻說他是裝的。
馬大蔥推著車子站在樓道口了,讓他回去小心點。他讓她早點休息,之後慢慢扭過車頭,他知道自己心存感激,但除了感激外,好像還有別的,就又回頭看了一眼。馬大蔥的腳步聲在樓道里清晰悅耳,他突然想起忘了看她的腳,他不記得她穿了高跟鞋,但這聲音分明是高跟鞋走出來的呢。
到了家,父母吵過了熱戰階段,開始冷戰,各霸一屋互不搭理。沒人管的水壺燒得呼呼作響。他爸見他頭纏繃帶,也不意外,說你又殺人去了?有事就去公安局自首去,別惹我煩。又過了一陣他說,一個女孩來了電話,讓你第二天去和她一起送她大哥。然後就問,女孩是誰?大哥是誰?你都在外邊幹啥呢?
第二天上午,老梅對他的繃帶追三問四,他就編了個見義勇為的事蒙過去。大哥鄭重向二哥介紹他。二哥卻對他斜著眼,像看一隻蟑螂似的,說怎麼看著跟流氓一樣?陳麥剛被誇得一臉通紅,又被說得有點搓火。老梅在旁邊火上澆油,說你還真不冤枉他,他就是個流氓。他爸說二子你不能以貌取人,陳麥為了你妹妹以一打三,還負了傷,流氓哪有這份骨頭?當年我們在山裡打游擊,國民黨管我們還叫土匪呢。
大哥掏出一個小鐵盒子給他,沉甸甸的,他說這是顆蘇制微步兵雷,專炸步兵一條腿,他拆了好幾顆給人做禮物。
“這一顆給你,希望你要像地雷一樣保護我的妹妹。”大哥又用他滿是鐵繭的手握住了陳麥。陳麥激動地當即立正,敬禮道:“偵察員同志,我保證完成任務,誰敢接近她,我砍斷他的狗腿。”
二哥高陳麥兩屆,在陽關市二中,眼鏡一圈一圈的,度數高得嚇人。“這話不對,還是要區分敵我,我同學裡很多人惦記我妹妹呢,你可不能把他們的腿打斷。”他扶著陳麥的肩膀說。他很瘦,但胳膊的力氣卻不小。
老梅一家人的態度讓他產生了奇妙的責任感,肩上像挑了什麼,沉甸甸的卻很踏實。
有人越過馬大蔥,把陳麥和老梅的事報告給了教導主任。Ⅴ⒐②教導主任是個多事胖婆,胸幾乎佔去上半身一半的體重。她定是覺得自己有拯救這兩個孩子的偉大使命,敲鑼打鼓地叫來了他的父母。主任先將一對巨乳歸位安頓妥了,雙手緊攥著茶杯,眉頭皺成了卷,表情像陳麥就要被槍斃一樣,說你們這寶貝兒子不務正業,打架就算了,還亂搞男女關係,最近和班上一個體育女生打得火熱,那女生除了跑得快沒什麼優點,二人每天廝混,影響很不好,你們再不嚴防死守,兒子學習差還算事小,犯了流氓罪事大啊,他已經滿十六歲了,流氓罪就可以槍斃了啊。她果然提起了槍斃這事……
爹媽嚇得不輕,老子掄起了皮帶,陳麥吃軟不吃硬,於是母親流出了眼淚。陳麥竭力解釋,但不管是他的愛情還是學業,統統越描越黑,那慘不忍睹的成績單說明了一切。體育生是差學生的代名詞。在和她媽結婚前,他爸曾和一個體育老師談過,據說這女人買菜不會算賬,幾毛錢的菜,掰著手指頭都算不過來,他媽只要提起這事就一臉鄙夷。
就在眾勢力要剿滅他時,馬大蔥挺身而出,和他爹媽說這是再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