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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得直罵這條熊路直罵這裡的熊人。後來實在沒有辦法,只好把笨重的大金鹿扛在肩上,由原來的人騎車變成了車騎人。爬到八里外半山坡上的黑峪村,他身上的衣裳全被汗水溼透,大半的布面粘在面板上,渾身上下全是紅泥巴。
黑峪村連一間辦公室也沒有,周川的辦公室加宿舍,就設在村支書張黑牛家的一間偏房裡。如果不是張黑牛五十多歲,一臉的皺紋像塊榆樹皮,又比他周川大出十多歲的年紀,又急又惱又累的周川,一定會撕破臉狠狠罵他一通的。
張黑牛待上邊的來人很熱情,吩咐妻子多加些油鹽炒了兩個菜,還從床底下拎出一瓶白酒。一邊彙報工作一邊喝酒。村裡沒有一分活動經費,他自己掏錢管了周川這頓飯,就算為工作組的同志接風洗塵。
《脖子》四十二(4)
一九五五年黑峪村五百零三口人,眼下即將跨入九十年代的大門,全村現有人口五百三十五人。張黑牛擔任支書三十年,除了他的妻子他的兒子和侄兒一家人入了黨,並沒有發展外姓一個人。
黑峪村雖然貧窮落後,工作並不是一團漆黑,張黑牛每年的年底,興高采烈顛顛地到鄉里再由鄉里到縣上,挑回一面鮮豔的計劃生育先進紅旗。
周川為這裡的貧窮落後和愚昧深深地嘆了口氣:老張啊老張喲,你真會造孽!你一連幹了三十多年支書,連條人走的路沒修,人丁能興旺嗎?這個樣下去家家戶戶成了絕戶頭,還要你搞什麼計劃生育?
張黑牛被周川熊得臉紅脖子粗,害羞得垂下頭,看那樣子真想找個老鼠窟窿鑽進去。
周川那氣勢像威嚴的將軍朝士兵下命令:咱要為老百姓修條路,要把山上的黴氣窮氣全部趕出去,把山下的漂亮時髦大姑娘和好日子引上來,起碼要讓這裡的每個青年男人有女人。你要是消極怠工敢賣老油條,我馬上找鄉黨委撤了你。除了你一家人是黨員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我就在你這裡掛職當支書不走啦。
東山區惡劣的環境,使貧窮的根子已經在黑峪村根扎九泉,每次開會張黑牛被鄉里的幹部當面熊上一回。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說要留下來替他當支書。周川的這番話,張黑牛聽了感覺頭上狠狠地捱了一棒,心裡大大地吃了一驚。多年來他之所以發展一家人入黨,完全是害怕兩姓旁人奪掉他手裡那個並不值錢的印把子。
這天西風瑟瑟,黑峪村和它周圍的一座座大山,都顯得格外破敗而荒涼。
張黑牛隨著周川氣喘噓噓察看了全村的丘陵,然後一步一步丈量了村裡所有的土地。
周川在一大片荒蕪的丘嶺前停住步子:老張,這片丘嶺你說多少畝地?
張黑牛順口而出:一千多畝地。這裡沙石多泥土少,光長荒草不能種莊稼。
周川蹲下身子捏起一把夾帶著砂石的紅土,然後朝著山下張望了一眼:我要在這裡包村三年,你就陪我受三年罪嘍。我要為黑峪村的老百姓修一條路,要改造這一千多畝丘嶺。老張,五百多人的村子,在這裡栽上果樹,一千多畝地要增加多少收入啊!你細算過這個賬嗎?
張黑牛眼裡突然煥發了精神:周隊長,眼下正是秋後閒日子,咱說幹就幹吧。先弄炸藥把這一千多畝丘嶺全部炸一遍,石頭運走修路,整平土地栽果樹。我醜話說前頭,村裡沒有分錢,我只顧出力,錢這事全靠你周隊長費心嘍。
周川轉臉審視一眼張黑牛,笑笑說:你真是個老滑頭!
張黑牛紅著臉嘿嘿地憨笑。
第二天清早周川下山去了,從河莊煤礦帶來上千只雷管,一汽車炸藥,用煤炭換來幾百噸水泥。從秋末到初春,黑峪村每天有三百個男女勞力出工,兩年的日子,八里的山路從高高的山腰修到了平整的山腳。
長嘴巴王貴已經被姚存勝提升為經營副礦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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