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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盡站在床頭,靜靜看著他的睡顏,許久,才坐回到下鋪。
聞雪彎腰從桌子下方拿出火車專用的開水瓶。
「要去打水嗎?」
方寒盡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包廂。
長長的走廊向兩端延伸,風從車廂盡頭湧進來,吹拂著白色的紗簾,一扇扇窗外,灰白的風景如一幅流動的水墨畫。
熱水爐旁邊就是吸菸室。聞雪彎下腰,將開水瓶灌滿水,起身時,看見方寒盡倚著車門,指尖燃起星火。
煙霧裊繞中,他清瘦的側影,籠上了一層淡淡的落寞。
他望著窗外出神,過了會兒,才回頭看向聞雪。
「你先回去吧,我抽會兒煙。」
「不著急。」
聞雪走進吸菸室,一瞬間,濃鬱的菸草味撲面而來,侵入鼻腔,滲進心肺。
有些嗆人,又有些迷醉。
吸菸室空間狹小,聞雪倚著車壁,面向方寒盡。兩人之間,相隔不到半米。
靜默片刻,她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弟弟,是不是……」
她擔憂的目光已經猜到了答案,方寒盡語氣平靜:「對,唐氏綜合症,又叫21-三體綜合症,你聽說過吧?」
聞雪在心裡無聲地嘆息。
難怪,這小男孩眼距過寬、眼皮浮腫、五官扁平、身材短小、反應遲鈍,種種特徵都與唐氏兒契合。
「他是你親弟弟嗎?」
聞雪問完又覺得不妥,急忙補充:「高中的時候,沒聽你提過。」
「我大一那年他才出生。」方寒盡說完,緩緩吸了一口煙。
聞雪一時默然。
她與方寒盡的關係本就只有同窗之誼,清淡如水。自從大一寒假那場同學聚會不歡而散後,兩人就徹底斷了聯絡。後來發生的種種,她自然不知道。
她在腦海中搜尋出關於唐氏兒的各種知識,「我聽說現在的孕婦都要查唐篩,他這種情況,為什麼沒有查出來呢?」
「這種病和孕婦年齡有很大關係,我媽懷孕那會兒,已經四十多歲了。當時也做過全面檢查,但唐篩的漏檢率有30……」頓了頓,方寒盡扯起唇角,笑容頗為苦澀,「攤上了也沒辦法。」
過道有人影晃過,兩人不約而同沉默下來,轉頭望向窗外。
良久,聞雪才輕聲開口:「你弟弟叫什麼啊?」
「方春生。」
「真好聽。」聞雪看著方寒盡,眼裡浮起溫柔的笑意,「造物無情卻有情,每於寒盡覺春生。你父母真會取名字。」
方寒盡低下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指間的煙燃到了盡頭,菸灰簌簌地飄落。
話題稍顯沉重。聞雪看出他心情不佳,便識趣地不再多問。
空氣安靜下來後,腳下鐵軌的哐當聲便格外清晰,一下一下,就像在她的腦子裡撞擊。
彷彿觸碰到了某個機關,塵封的往事被撞開,無數回憶紛湧而出——
高中時期的方寒盡,好像做什麼都很輕鬆。
其實他成績不算拔尖,但每逢大考,總是像開了掛一樣超常發揮。
聞雪還記得,那年高考,文綜題目是出了名地刁鑽,收卷時考場哀鴻遍野。她絕望地趴在桌上,眼眶都紅了。
她拼命壓抑著眼淚,可一抬眼,就看見方寒盡晃悠悠出了考場,從儲物櫃裡取出書包,掏出一根香蕉淡定地吃著。
聞雪的眼淚瞬間繃不住了。
後來的高考成績證明,方寒盡的輕鬆並不是裝的。那年班上大部分人都發揮失常,但他一如既往開掛,順利考上了北京一所知名大學。
他的家境也好,父親生意做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