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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竇太后忽然想起白衣尼還在身邊,放開承乾,抹了抹眼淚:“哎呀,我倒忘了,只顧自己哭個不住,孩兒,快見過你叔祖母。”那白衣尼便是蕭後,她的事蹟承乾自然也曾聽說,當下向蕭後跪倒叩首:“沙竭羅見過叔祖母。”蕭後微笑受了他跪拜,對竇太后道:“恭喜姐姐,今日祖孫重聚,真是莫大之喜。”竇太后淚痕未乾,心中卻是喜不自勝。
“孩兒,你如今到了北國,有奶奶在此,再不必擔憂。”竇太后所生四子一女,除李世民外,俱已凋零,今日見到這三代長孫,歡喜之情委實是無以言表,三人席地而坐,竇太后緊緊挽著承乾的手,絮絮說話。
“奶奶,我師父此刻卻在哪裡?”承乾忽想起玄奘。
“玄奘法師乃當世大德,是你的師父,又救了你的性命,老身久已聞名,也正要拜見。那牛鼻子道士丘處機說要和他論法,此時不知說完了不曾,我們且過去看看。”
三人走出空寂殿,穿過重重樓臺廊宇,往丘處機所居龍漢殿而來。
“金剛經雲: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墮邪道,不能見如來。”
“以故可知,凡立寺建塔,祈福造像,燃指供佛,延壽消災,轉經拜懺,諸有聲有色,一切有為之法,皆非佛法,已墮邪見,乃為外道。今之閻浮提眾生乃深陷聲色外象之中,以妄為真,假空說有,惘惘惑惑,無復憶念瞿曇當日傳法真義,我故借人主之力而悉破除之,偽法破盡,正法獨彰,去偽存真,即此之謂也,我又何過之有?”
龍漢殿內,丘處機手揮麈尾,侃侃而談。
“如真人所言,也不過是皮毛外象,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尚自沾沾自持。”玄奘霍然立起,手持木杖,踏上一步,厲聲開言。
“何謂其二,願聞其詳。”丘、馬二道微笑如舊。
“大悲世尊既入般泥洹,閻浮提世界一切有情眾生已不能復睹世尊之相好莊嚴,不能復聞世尊之微妙言論,使世間億兆大眾,何所依歸?故此先有結集,後有經卷,有塔剎,有寺院,有佛像,皆因深憶念世尊所至,斯又何過之有?聲色外相,固非正法所在,不過權便而已,然而又何害於正法?若重外象而輕正法者,乃宿業所聚,學法不深,傳法不力,罪在我僧,世間大眾何過之有?”
“好個罪在我僧,法師果大仁者。”丘、馬二道不怒反笑,輕輕拊掌。
從是西方,靈鷲山上,大雷音寺,大方廣金剛獅子座前,現大圓智鏡,放千光明,內外玲瓏,遍照三千大千世界,五乘聖眾舉目同觀,正見玄奘持杖揚臂,慷慨陳詞,身後紅馬揚尾奮鬣,似欲發足奔騰。
聽到最後一句“若重外象而輕正法者,乃學法不深,傳法不力,罪在我僧,世間大眾何過之有?”眾聖合掌同念:“善哉!果仁者也,當得傳世尊法印。”
龍漢殿內,丘處機道:“法師,你我各執一端,彼此難伏,只索罷了,且休爭論。只是你適才提到瞿曇般泥洹,若有憾焉,似不滿瞿曇住世過速?”
“諸佛出世,皆因緣乘會,修短有期,如優曇缽華,時一現耳,奘雖有憾,不敢強求。世間於今無佛,奘等為僧伽藍摩,渡世之責,乃在我輩。”
“若法師將來得成佛道,當如之何?”
“願我來世,成菩提時:見我身者,發菩提心;聞我名者,斷惡修善;聞我說者,得大智慧;知我心者,即身成佛。虛空有盡,我願無窮,如是,如是。”
此願發時,大地震動,天雨曼華,那無盡虛空中億萬龍天皆隱隱讚歎:“善哉!善哉!”丘、馬二道微笑不語,瘦老赤馬泯耳低頭,唯有石臺上的四名道人聽若不聞,巍然端坐,不動如山。
千華臺上,文殊師利法王子、普賢王菩薩、觀世音菩薩與諸大菩薩摩訶薩皆合掌當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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