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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大師早在多年前疾病與窮困交加中離去。
那時的紀禾,坐在輪椅上,看著電視裡光鮮亮麗的主持人故作沉痛地講述趙獨芳的悲喜人生,紅了眼眶,只覺人世炎涼。諷刺,極大的諷刺。
而這一世……
紀禾能做什麼?
“禾兒,要爆米花不?”
趙獨芳粗糙乾裂的大手從背後摸出個裝著大米的小盆子叫她。小鎮上的方言並不是正宗的東北話,而是帶著本地的特色,比如叫人名,總是單字單字的叫,拖著長長的音調,後邊的“兒”字弱化得幾乎聽不出來。趙獨芳在此多年,早就學會了當地話。與大人相處相比,趙獨芳更願意逗弄小孩兒,只是鎮上其他那些孩子看到他拄著柺杖的模樣,蒼老如橘皮的臉便嚇得跑光光了。趙獨芳總是站在門前,頭上老舊雷鋒帽的護耳以一種奇怪的弧度翹著,身上的軍大衣厚重夯實,一根柺杖被常年磨弄得光滑發亮。他看著小孩子飛跑的方向,那樣的神情,像秋天飄落的枯葉。
紀禾扭頭,看到那小盆子,乖巧地點頭。“要。”
“好!咱們去炸爆米花。”趙獨芳拄著柺杖,一瘸一拐地牽著紀禾笑眯眯地往街上走。與他親近的小孩子算來算去只有紀禾。而趙獨芳也頗為疼愛這個小丫頭。
80年代,市面上還沒有以後那種可以邊看電影邊吃的桶裝玉米爆米花賣,用大米做爆米花的老頭每隔十天左右便在鎮上出沒一次,帶著個黑乎乎大肚子的炒爆米花機。安放好傢伙後,不用吆喝,各家各戶的小孩子就眼尖地奔回家扯著大人端著一小盆子大米過來了,排好隊,帶著幾角錢,看老頭熟能生巧地搖著把手,撒一把糖精,機器裡爆米花砰砰直響。
等炒了一盆爆米花,趙獨芳帶著紀禾往回走。
“趙爺爺,你用艾葉泡腳嗎?”
“泡腳?”
“嗯,電視上說艾葉泡腳對身體好。趙爺爺也泡腳啊。”文革裡的迫害是改不了的,可是若是從現在開始保養,應該也不遲吧?
趙獨芳笑眯眯地拍拍紀禾的頭。
“紀禾,怎麼又跟趙爺爺出來買爆米花了?”
遠處陳艾笑著推腳踏車走過來,一身灰色衣服,腦後編著一條烏黑的辮子。
紀禾叫了一聲媽媽。
“這孩子,不知吃了多少次了,每次都是趙爺爺付錢。”陳艾摸摸紀禾的頭。
“沒事,是我老頭子要帶丫頭出來的。”趙獨芳彎腰,讓紀禾自己從盆裡掏一把爆米花,直起身來問陳艾,“這麼早就下班啦?”
陳艾幫忙接過盆子擱在腳踏車前面簍子上:“準備去縣裡買些東西,紀禾的龍牡壯骨顆粒吃完了。”
趙獨芳點頭,牽著紀禾一老一小往前走。
紀禾望著前方悠長的巷子,低下頭咬住了唇角。
“禾兒,想不想跟媽媽一起去縣裡?”
“要。”紀禾簡單地回答。
怎麼可以不去?
今天……這個日期,五月八號,她一輩子也不會忘。
第8章 命盤的轉動
下午三點,縣城。
紀禾跟著陳艾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
街對面牆上有張巨幅宣傳海報,背景是三隻意象化的海鷗,中心是一個年輕女性形象,稍顯圓潤的鵝蛋臉,黑色的長髮並不是飄逸得將髮絲都畫清楚,而是被抽象成輪廓方折的黑色形狀。她戴著四方的黑框眼鏡,正側著肩望向一個方向,微笑著,充滿希冀。
下面有行黑色粗體字——學習張海迪把一切獻給人民。
1983年,《中國青年日報》發表《一顆流星,就要把光留給人間》和長篇通訊《生命的支柱——張海迪之歌》,張海迪由此一夜成名,被稱為“八十年代新雷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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