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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拉開她猶作困獸之鬥的小手,饒有興味地瞄一眼垂眼斂眉的卿容容,勸道:“用剪子剪壞了裡面的衣服怎麼辦呢,還是讓她來吧。”
卿容容屈膝應是,手腕詭異地繞過布結,三下五除二,解開包裹,輕輕一抖,賣了半天的關子正式亮相。
迥異於做包裹的錦緞的厚實富麗,層層疊疊的輕容紗羅失去束縛,如鮮花綻放般湧出一室的綺豔,從卿容容有意舒展開的藕臂迤邐至地,讓旁人在毫無準備下被鋪天蓋地的眩麗淹沒,臣服於這漫天捲來的喜悅之中。
祐熙公主立起身來,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它奔來。
她不知道喜氣洋洋的紅色竟也能如此的透明澄澈,不含一絲雜質的純粹,就像一個深閨的淑女,乍聞父母為她訂下的檀郎正是日前踏青時芳心私許的意中人,於矜持中透出無限的歡欣。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這樣沒有一點保留的濃情蜜意呵!
可以勾動世間每一顆待嫁女兒心。
包括她。
祐熙攬住這一襲霓裳,震駭得說不出話來。
輕薄密滑的絲巾上,繡的是一隻雌凰,多彩的尾翼展出毫不收斂的璀璨耀眼,剔透的眸子流光溢彩,以玄墨絲線點出晶瑩的渴慕,攝住的,不僅是雄鳳,甚至會是任何異性的魂魄。
她從未想像過刺繡可以達到這樣的境界。
無需試穿,她已為之心折。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毀了這件嫁衣。
“她的”嫁衣。
公主失措的眼看向卿容容,這曾與她形影不離地相伴了三日的少女睜著明澈的眼,緩緩道:“三月前,也就是公主殿下再一次駁回‘文繡院’的成衣後,皇上震怒,下旨通令‘尚功局’,若於期內未能使公主滿意,所有繡娘,一律處死。”
祐熙張口反駁:“皇兄只是說說罷了,他又不是昏君,豈會如此輕賤人命?”
她與皇兄的意氣之爭,怎會連累許多人?
草菅人命呵,她閉門冷宮,都不止見過一樁了,何況皇帝話已出口?
卿容容苦笑,正不知如何措詞時皇后輕輕道:“君無戲言,就算皇上沒這個意思,被你迫得下不了臺,再多人也只能殺了。”
祐熙咬住下唇,霧水漸漸蒙上杏眸:“威遠侯什麼樣我都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我嫁?”
天之嬌女,天之嬌女,也一樣不能由著她呢。
卿容容扯過繡衣,示意宮女為祐熙除去外袍,再為她套上這襲嫁衫,纖指點上七彩翎毛,低聲吟唱:“鳳兮鳳兮思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如今夕升斯堂……”
皇后輕輕蹙眉,正欲出聲斥責,卻在她重複“遨遊四海求其凰”時閉上唇,祐熙公主則似有所悟地笑開,細看鏡中顧盼生姿的人兒,揚起光彩重現的小臉,大聲道:“就這件袍子了!皇嫂,煩您知會皇兄一聲,嫁衣選好了。”
從來皇帝稱真龍天子,九五之尊,皇宮真正且唯一的主人,金口玉言,端的是尊貴無比。
元豐三年八月,卿容容奉詔入宮,為公主製衣。
元豐三年十二月,祐熙公主選定嫁衣。皇上龍顏大悅,更在看過繡衣後讚不絕口,賜卿容容“繡尊”之名。
以後的諸家《繡譜》中,論及此事,皆驚歎其母女二人在刺繡上表現出的驚人才藝,卿容容亦因皇帝這一敕封在繡界奠定了絕不遜其母的宗師地位。
但此刻,對於成為皇家御用繡師而不能如其他繡娘一般出宮去的卿容容,這一尊稱卻是令她未蒙其利,先受其害。
向祐熙公主交差後她原以為可以關門矇頭睡個三天三夜然後便可拿包袱款款回去見小姐,不想萬歲爺金口一開,她不但要繼續呆在宮裡做刺繡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