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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腸胃蠕動發出的哀鳴。她偷偷撕開一袋零食,老鼠一樣小聲地咀嚼著膨化食品。她無法再適應那種肉體和心靈的雙重飢餓。
開啟家門,最先看到的卻不是母親,而是另外一張臉,一張幾乎讓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的臉,一定是恐懼在她眼前擱置了某種視覺的屏障,讓她看到的成年男子都戴上了那張臉的面具。
“這是你張叔。”母親的聲音彷彿從萬里之外的雲上傳來。原來他姓張。
真正的戰慄,從三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時開始。她仔細搜尋著“張叔”的臉,拿每個細微之處去和自己第一次在手機螢幕上看到的那張照片核對。就是他,“魅力無窮”。
母親處於一種亢奮狀態,這種亢奮,是在女兒面前掩飾老來陷入戀愛的窘,也是在張叔——這個戀愛物件面前掩飾自己的本相,顯示嫵媚出色的一面。兩邊都要裝,話就變得沒完沒了。
朱曉光從母親混亂的浪漫敘述之中,大概釐清了他們認識的來龍去脈。某個傍晚,母親下樓梯的時候崴了腳,剛好碰到了姓張的。“你張叔剛好來找人。”這一點上,他倒是沒有撒謊。姓張的帶母親去醫院,沒有傷到骨頭,可也折騰到了晚上,母親請姓張的吃了飯。“沒想到你張叔也是一個人。”母親說到這句時,飛快地含糊過去。
母親太投入自己的敘述,也太緊張女兒與新男友的審視,此刻心裡只想著自己,沒有留意到朱曉光和姓張的之間古怪的氣氛,姓張的一直低頭不語,迴避著曉光的眼神。
“你林阿姨不是去學過算命嗎,她看了我倆的生辰八字,也說配,有緣,夫妻的緣分。因緣因緣,因在前,緣在後。之前那麼多苦沒白吃。”母親說著,竟然有些哽咽。
朱曉光盯住自己交叉放在餐桌上的手,演出的紅指甲還沒有卸掉,鮮紅得像要索了命一樣刺眼。她用左手的指甲去摳右手的指甲油,指甲油凝結成了一張皮,在靠近肉的邊緣捲起,就從那兒開始剝,剝不乾淨,紅色仍像血的斑點一樣。
朱曉光發現,認真地盯著這塊厘米見方的指甲,把指甲油摳乾淨,彷彿成了人生中唯一重要的事情,所有的事物和聲音都會消失。她盯著自己的指甲,不敢眨眼,彷彿想透過這一刻專注地為生活挖出縫隙,進入一個小小的世界,那個世界溫暖、正常,一切都可以挽回。
第四章
凌晨兩點,朱曉光依然醒著。還有幾個小時,她就要起床幫母親做婚禮前的準備了。據母親說,她和她們的爸爸——舊爸爸沒有辦過婚禮,因此這回即便是二婚也要操辦。母親向全家宣佈,自己要享受一個新娘的全部任性。
母親的臥室在一牆之隔的隔壁,朱曉光知道只有母親一人,卻始終覺得能聽到姓張的鼾聲,一抽一放,發出一股細細的聲音,如同從地底的幽冥之界傳出。
她聽到姐姐在上鋪連續翻了幾個身,用腳向上捅了捅姐姐的床鋪,問:“還沒睡著?”她最終也沒告訴姐姐,自己早於母親認識這個新郎。
半晌,才傳來姐姐悶悶的聲音:“太久沒睡這張床了,怕壓垮。”
這張高低床,是朱曉光五歲的時候才搬進這個房間的,當時姐姐也才十二歲。朱曉光和姐姐同時想到這個房間原來的主人,一下都有些黯然。
“誰叫你現在吃得這麼胖。”朱曉光發出輕快的聲音。
“沒想到媽真的要結婚了,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嚇了一跳,以為她是被什麼團伙詐騙了。回來一看,還好,那個張叔看起來還怪老實。”
張叔名叫張大偉。朱曉光不語,有時,她也有種幻覺,覺得張大偉和母親就是一對平常偶遇的中年男女。
“不過男女的事很難說,老實又有什麼用,爸爸,我是說生咱倆的那個,不也很老實嗎?”
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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