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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半,老師把朱曉光叫出教室。她上學以來,沒有一個親屬來看過她,她從不通知母親去參加家長會,寧願犧牲掉老師當著所有家長嘉獎自己的虛榮,也不願其他人見到母親的醉態。同時,享受著同學們流傳的對她的身世的傳奇猜測,同學們第一次聽說有親戚來看她,教室裡有了小小的騷動,朱曉光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出門。
是“魅力無窮”,他站在樓廊裡,扶著褪色的慘綠色欄杆。
朱曉光第一反應是逃,可他已經一眼認出了她,堵住道路,問:“你為什麼要把我的照片和聊天記錄放在網上?”
在所有的問題裡,“為什麼”最沒有意義。為什麼愛?為什麼不愛?為什麼怨?為什麼離開?因為人是人。
朱曉光沉默著。
“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害得有多慘?你知不知道我老婆都看到了,吵著跟我離婚?”
“知不知道”,又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任何一個有智慧的成年人,此刻都會告訴她:事已至此,沉默是她最好的武器。然而,朱曉光只是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少女,她抬頭,第一次正眼看了眼前這個男人,之前的恐懼讓她一直以為這是一個高大的男人,實際他的個子與自己一般高,眼裡充滿了宣告一夜未睡的紅血絲。
“你想讓我怎麼樣?”朱曉光也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少女的聲音撞擊著欄杆,發出清脆的迴響,在這雨天裡有股青草的味道,男人第一次聽到這個醉人的聲音,有片刻的失神。
“我刪了還不行嗎?”她繼續說。
“沒用了,不該看到的人全都看到了。”男人不再焦躁,慢慢地說。
“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少女朱曉光一手抓著欄杆,挺直了身體。教室裡的人都好奇地趴在窗戶上看他們,他們是否相信這是她的叔叔?他們的身體語言是否過於緊張?孫天奇是否也在看著?她手心出了一層汗。
眼前的人,額頭上有一道極深的紋路,這是他前幾十年在生命的泥淖中打滾時獲得的唯一勳章,嘉獎他的執著、執拗和頑固。他從未投降過,他對生命的理解,就是把它簡化為敵我關係,一個敵人,狹路相逢,你死或者我死,人生才能夠繼續。
在第一次無效的對峙之後,朱曉光也隱約感覺到這事並沒有結束。她對老師說:“這人不是我的叔叔,是個壞人。”
“什麼樣的壞人?”年輕的女老師一下子緊張起來,瞬間為自己的輕率而愧疚。
“是高利貸討債的。”朱曉光隨口說了前段時間在電影裡看來的情節。
“他沒怎麼你吧?”年輕的女老師第一次帶畢業班,第一次當班主任,被那幫高大的、散發著汗味的男生欺負得厲害,一轉身就被粉筆頭投擲在背上,從此再也不敢穿深顏色的衣服,幻想中的“愛的教育”早就被現實消耗殆盡。看著眼前這個蒼白的少女、優等生、文藝骨幹,班主任想到了電影裡出現過的各種殘酷情節,想到她可能因為自己的疏忽而遭受到的傷害,太陽穴一下子脹痛起來。
“還沒有,能不能告訴保安,不要讓這個人進學校?”朱曉光詢問。老師忙不迭地答應。
朱曉光第二天就隨著音樂老師去外地演出了,畢竟年輕,很快就完全沉浸在掌聲中。不只是掌聲,還有演出的衣服,一套套從婚紗店裡租來的禮服,雪紡、喬其紗,都是粉紅和象牙白,一層層如奶油蛋糕一樣把朱曉光淹沒。
她告訴自己,已經全然忘記了臨行前的這出鬧劇。當沐浴在舞臺燈光裡,她就真的似乎全部忘記了。
一週之後演出結束,她沒回學校,直接回家了。她知道自己短時間內很難回到那個充斥著各種體味的教室,課桌橫七豎八地擺著,每一張桌面上的書與試卷都堆得高高的。還有聲音,年輕的身體在長時間的腦力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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