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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
丁吉花買了一個電吹風機。她總是嫌自己的制服上有油漬,每晚都洗,水太冷手上凍出了瘡,用吹風機把衣服一點點地吹乾,熱風吹在臉上如同喝了酒一樣微醺。吹風機發出嗡嗡的聲音,把其他人的隻言片語也掩蓋住了。
雪停的時候,男孩兒說自己要流浪到別處賣唱了,他站在餐館門口,地上的雪與霜都在融化,慢慢化成一小攤汙水,他就這樣陷在一攤汙爛裡。
說是道別,他卻久久地不走,屢屢欲言又止。她知道他在等著什麼,她想的和他一樣。
她想告訴他,從第一片雪花落在地上的時候,她心裡就做了這個決定。
2
丁吉花坐在計程車上,搖開車窗,撲面而來一股熱氣。天一晴就暖和,她的保暖內衣貼在身上,往外蒸著汗。
“今年春天來得真早。”她對司機說。
“新聞裡不是說了嗎,全球變暖,北極熊都快滅絕了。”司機說。
街上的女孩兒穿得很輕很美,有的已經露出了大半截腿。早知道她也可以只穿一條針織的裙子。然而這個想法僅僅存在了幾秒鐘,丁吉花就覺得窘。不過三十多歲而已,她就覺得自己老態而孱弱。
她的手放在胸前,不住地去摸那金鐲子。人胖了,原來鐲子與手腕之間還有半指的空隙,如今全陷在了肉裡,鐲子上的小魚遊不動了,死了。為她戴上鐲子的人,也死了。
丁吉花從餐館宿舍裡拎著一個箱子出來,一步一磕一碰地和田福福走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不是他也會是另外一個男人,任她擺佈,同時也讓她身不由己。一個男人,把她從宿舍、家庭、工作的手中搶走,讓她終身遠離過去的生活,從此生死未卜、無人過問。
她跟著田福福輾轉走過了十幾個城市,他唱歌,原本應該她去拿著飯碗挨個朝人要,她只討了一次,就覺得太丟人,並且,她不願意去索要他用勞力與尊嚴換來的錢。後來,她就在不遠處擦皮鞋,聽著他的歌聲,手下的活兒也輕快了許多。她在皮鞋上反覆擦拭的動作,全是被一股意念支配著,平靜而穩定。
他在大排檔裡撿吃剩的東西帶給她,笑著說:他們就像原始動物一樣,男人在外覓食,帶回來餵飽自己的伴侶。
人處於極度的貧苦中,真就成了動物,睡覺有時在天橋下的門洞裡,冬天在車站。田福福靠在牆壁上坐著睡,丁吉花在旁邊躺著。長久以來,她都沒有真正入眠,而是覺得沉在水底,得不斷地舞著雙臂才能掙扎著活下來——不知道是否是白天擦鞋動作的慣性。
她累得起不來也睡不著,全身像灌滿了鉛,意識卻是清醒的。“冷……”她的鼻水流了出來,用手背擦掉。“這不是人過的生活。明天一早我要回家。”她對自己說。
“你回去吧。”過了好幾分鐘,她才聽到田福福的聲音,悶悶的。原來他也沒睡著,而這句話又讓她心軟了。
生活的轉折發生在丁吉花跟著他流浪的幾個月之後。
電視臺做一檔歌手選秀的節目,一個編導恰好曾在街上聽過田福福唱歌,就輾轉地找到了他,讓他去報名。
“太感人了!”在一家餐館裡,聽完田福福敘述的故事,編導不住用筷子敲打著桌面。
而丁吉花,只記得自己很長時間沒那麼飽過,又是魚又是肉吃得油都溢位嘴角,滴到下頜。吃得兩耳嗡嗡的,沒注意到田福福是她沒見過的多話和神采飛揚。
電視臺決定把田福福作為重點選手,派了攝像去拍他們倆的日常生活。跟著他們到街頭,跟著他們到車站。
丁吉花從小常常設想上電視的場景,只是沒想到是以這副樣子,她一直躲避著鏡頭。
“跟鏡頭說兩句吧,介紹一下你自己。”編導在機關槍口一樣的攝像機後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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