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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自己留下。
我恢復組織生活的故事結束了。
我算不算是“完全解放”了呢?
“完全解放”這一節我只能寫到這裡了。
我的“文化大革命”到此結束了。
我的《牛棚雜憶》也就算是寫完了。
第四部分
第57節到此住筆
但是,我必須還要囉嗦上一陣子。
我不能就到此住筆。
“文化大革命”結束後十六七年以來,我一直在思考有關這一次所謂“革命”的一些問題。特別在我撰寫《牛棚雜憶》的過程中,我考慮得更為集中,更為認真。這可以算是我自己的“餘思”或者“反思”吧。
我思考了一些什麼問題呢?
首先是:吸取了教訓沒有?
世人都認為,所謂“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既無“文化”,也無“革命”,是一場不折不扣的貨真價實的“十年浩劫”。這是全中國人民的共識,決沒有再爭論的必要。在這一場空前絕後(我但願如此)的浩劫中,我們人民在精神和物質兩個方面所受的損失可謂大矣。這一筆賬實在沒有法子算了。不算也罷。我們不是常說,尋求知識,得到經驗或教訓,都要付出學費嗎?我完全同意這個看法。可是,我們付出的學費已經大到不能再大的程度,我們求得的知識,得到的經驗或教訓在哪裡呢?
我的回答是:吸取了一點,但是還不夠。
我個人一向認為,“十年浩劫”是總結教訓的千載一時的好機會,是億金難買的“反面教員”。從這一個“教員”那裡,我們能夠獲得非常非常多的反面的教訓;把教訓一轉化,就能成為正面的經驗。無論是教訓還是經驗,對我們進一步建設我們偉大的祖國,都是非常有用的。
可是,我們沒有這樣幹,空空錯過了這一個恐怕難以再來的絕好機會。有什麼人說:“文化大革命”已經過去了,可以不必再管它了。
因此,我思考的其次一個問題是:“文化大革命”過去了沒有?
我們是唯物主義者,唯物主義的真髓是實事求是。如果真想實事求是的話,那就必須承認,“文化大革命”似乎還沒有完全過去。雖然從表面上來看,似乎已經過去了;但是,如果細緻地觀察一下,情況恰恰相反。你問一問參加過“文化大革命”,特別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受過迫害的中老年知識分子,如要他們肯而且敢講實話的話,你就會知道,他們還有一肚子氣沒有發洩出來。今天的青年人情況可能不同。他們對“文化大革命”不瞭解,聽講“文化大革命”,如聽海外奇談。我覺得值得憂慮的正是這一點。他們昧於前車之鑑,誰能保證,他們將來不會幹出類似的事情來呢?至於中老年受過迫害的知識分子,一提“文化大革命”,無不餘怒未息,牢騷滿腹。我不可能會見百分之百的這樣的知識分子,但我敢保證,至少絕大部分人是這樣子。
至於為建立新中國立過功而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受迫害的老幹部,他們覺悟高,又能寬洪大度,可能同知識分子不同。我接觸的老幹部不多,不敢亂說。但是,我想起了一件小而含義深遠的事兒,不妨說上一說。記得是在一九七八年,全國政協恢復活動後,我在友誼賓館碰到一位參加革命很久的,在文藝界極負盛名的老幹部,“文化大革命”前,我們同是全國政協社會科學組的成員,十多年不見,他見了我劈頭第一句話就是:“古人說:‘士可殺,不可辱’。‘文化大革命’證明了:‘士可殺亦可辱’”。說罷,哈哈大笑。他是笑呢,還是哭?我卻一點也笑不起來。在這位老幹部心中,有多少鬱積的痛苦,不是一清二楚了嗎?
有這種想法的,決不止這個老幹部一人。我個人就有這樣的想法。而且,我相信,中國的知識分子,也就是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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