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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南京人報》一直堅持到12月初,即南京淪陷前4天方才停刊。父親自己辦報的一頁歷史,就這樣“翻”過去了,從此他再也沒有自己辦過報。而我那捲“海內孤本”的《南京人報》,自從“下落不明”後,我多方尋覓,始終也沒獲得一頁,但願得,我的“為伊消得人憔悴”,會是“眾裡尋他千百度,驀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南京人報》留給我們的就只有那本《中原豪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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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如用我何妨死”(1)
父親於1934年冬由北平到南京有感而賦詩云:
不必功名等白頭,早將心跡託浮鷗。
國如用我何妨死,事總因人大可羞。
腹儉已遭家室累,賣文還作稻粱謀。
憑欄無限憂時淚,如此湖山號莫愁。
詩言志,這些擲地作金石聲的詩句,就是父親的心志,為了國家民族,他願意犧牲一切,情願投筆從戎,戰死疆場,馬革裹屍!這並不是書生的浪漫情懷,而是父親身體力行真正去做的事!《南京人報》被迫停刊後,父親於1937年底,把全家遷往故鄉安徽潛山,安頓好了以後,他拋棄了全部家產和事業,還有他多年精心收集、視如珍寶的書籍和資料,停辦了北平華北美術專門學校和《南京人報》,為了抗日,他毀家紓難,手提一隻行李箱,隻身入川。途經武漢時,我的四叔張牧野先生押運著裝有《南京人報》的機器、鉛字的木船,也到了武漢。父親原來的計劃是入川到重慶,或是復刊,或是把機器賣掉還債。可是在武漢,他看到許多愛國有心而又報國無門的人,內心充滿憤慨和無奈。這時又傳來了南京大屠殺的訊息,父親在震驚中更感到無比的憤怒!他雖然是無權無勢的布衣,“百無一用是書生”,但是他有愛國的赤誠,浩然的正氣,他要用可以調動的一切,投身到抗日洪流中。我的四叔勸父親,乾脆把《南京人報》的機器扔了,回故鄉大別山打游擊去!我的四叔雖是學藝術的,終日和點、染、皴打交道,但並非留長髮穿怪衣不拘形跡的藝術家,他習過武術,練就了一身好拳腳,還保留了“將門之後”的豪氣,“七七”事變時,他正在天津,參加了天津民眾抗日的保安團,和日本侵略軍進行過肉搏戰,可以說是已經有過“殺敵的經驗”。同時,武漢也聚集了不少家鄉青年,他們都願意回到家鄉親手殺敵,保衛自己的家鄉,保衛自己的祖國。可是他們希望有些聲望的父親出面協助,好使他們能夠名正言順回家鄉抗日。
這個建議,使父親怦然心動,他想到家鄉大別山層巒疊嶂,林密山險,正是打游擊與敵人周旋的好地方。“國如用我何妨死”,這個願望和諾言可以實現了,他願意用他的聲望和影響,號召組織一大批愛國青年,加入到抗日的行列中,這是一件了不起的壯舉!父親雖已是43歲的年紀了,但他仍然熱血沸騰了,他興奮地同意了四叔與家鄉青年的請求,他毅然決然地要投筆從戎,扔掉筆桿拿起槍桿。
經過一番認真的思考,父親用他的名義親筆寫了個呈文交給當時國民政府的第六部,請認可他們的這個行動,並寫明瞭他們不要錢,也不要槍彈,就只要第六部的認可,免得家鄉人誤會。呈文是遞上去了,結果呢?被拒絕了!
父親請纓無路,簡直為愛國而發了狂,所以父親入川后,寫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就叫《瘋狂》,就是他這種憤慨心情的發洩。由於當時的政治原因,連載時受到各方面的掣肘,下筆出言,都受到很大的限制,最後寫成的與原意已有很大的出入,父親自己對此書是不滿意的。我的四叔不管這一套,硬是回到家鄉,在潛山組織了一支抗日遊擊隊,和日本侵略軍進行了數年的游擊戰。父親曾根據這支游擊隊的英勇事蹟寫了一部小說《巷戰之夜》,其中的景物、地名都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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