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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貴的是,這恰恰是創刊期的合訂本,我如獲至寶,閒暇下來,就捧讀一遍,猶為愛讀父親主編的《南華經》,我在上面讀到了不少父親寫的詩、詞、小品、散文,更為難得的是,我在《南華經》上,拜讀到了母親用“南女士”署名的散文,篇名可能叫《夜歸》,因年代久遠,記憶可能有誤,但因為文章寫得情意真摯,故而給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文章大意是說,父親業新聞記者,要工作到深夜,才能歸家,母親怕父親夜深歸來,又累又乏,還要料理夜宵等瑣事,所以便把夜點事先準備好,並烹好香茗,在燈下夜課,等待深夜歸來的父親,父親為此深深感動,他在後來悼念母親的詩中,還帶著感激和深厚的情意來緬懷這段往事:
創辦《南京人報》(4)
不辨啼痕與血痕,相傳一點入詩魂。
新聞吾業歸來晚,風雨燈窗候打門。
寫至此,我又想起了母親的那篇《夜歸》,不覺黯然……
母親性格活潑溫柔,喜歡京戲和唱歌,做學生時,就以甜潤優美的歌唱,聞名春明女中。結婚後,在父親薰陶和指教下,開始學習詩詞和古文,自然《詩韻合璧》、《隨園詩話》是必讀的課本,母親讀了《隨園詩話》,對袁枚自詡為隨園即是《紅樓夢》的大觀園,雖認為不可信,但還是心嚮往之,以為亭臺之勝,一定可觀。要求父親陪她到清涼山去尋訪袁枚的隨園,父親笑而同往,母親看了那荒蕪不堪、野草叢生的廢址,喟然長嘆:“這就是大觀園?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父親則說:“我早你十幾年已經有此感嘆,如果說了,會掃你的興。”母親病逝後,父親帶著甜蜜美好的感情,寫詩追憶:
隨園說在小倉山,尋墓問詩半日閒。
摘雜菊花斜鬢插,何年忘卻舊時顏。
我在這些詩中,讀到的是父親對母親的讚美、欣賞和感念之情。《南京人報》真可說是篇篇佳作,字字珠璣,而我家裡一直珍藏的那捲“海內孤本”的《南京人報》,由於“文革”過後,友鸞叔又恢復了筆耕生活,因文章需要,他又向我“借”回去了,但這一借,由於他年事已高,瑣事又多,不知放在何處,所以就“有借無還”了!直到現在,我還是心疼不已。
父親從少年時,就浪跡天涯,漂泊不定,以後又多年從事報館的編輯工作,不僅練就了寫快文章的本領,而且還善於在嘈雜喧鬧的環境中工作,一旦寫起文章,不管有多大吵鬧的聲響,他都可以“充耳不聞”,這一招,可說是絕了!不但如此,他還養成了倒頭就睡的習慣,不管工作和寫作得多興奮,也不管濃茶喝了多少杯,放下稿子,一挨枕頭,即可進入夢鄉,而且是鼾聲大作。不僅如此,父親還有一絕,他不但可以鬧中取靜,在臨街的編輯部裡振筆疾書,一旦編輯來請示工作或讓他審閱大樣,他便放下筆,來處理工作,一俟完畢,便又埋首再寫,兩不耽誤。由於他的超乎尋常的敏捷文思,常常會做出超乎尋常的趣事。一次夜半,有客來《南京人報》拜訪,父親放下編務待客。而《南華經》正在此時要付排,版面還差一小塊。編輯急得在樓下大喊,問父親怎麼辦。父親讓客人稍候,便走到樓欄對編輯說:“別急,我說你記,等版面夠了,就喊停。”於是他在樓口隨口而來:
樓下何人喚老張,老張樓上正匆忙;
時鐘一點都敲過,稿子還差二十行。
日裡高眠夜裡忙,新聞記者異平常;
今生倒做包文正,日斷陰來夜斷陽。
齒牙半動視茫茫,已過中年底事忙?
應是要當姜白髮,還圖八十遇文王。
直聽到樓下編輯喊“停”,父親才遏住“詩興”,這件“樓上口占打油詩”的軼事,成為南京報界的佳話,事後也有人遺憾地說,編輯應該晚一點喊停,看父親能口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