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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明媚從一進門就看出她情緒的不對勁,因為她每次心裡有事兒的時候,就喜歡大聲嚷嚷,點很多吃的,佯裝歡笑。
“你不是一天沒吃東西,別空腹喝酒,先吃點菜墊墊。”剛好服務員送來了第一道菜,明媚將一隻蒜蓉扇貝夾到艾米莉的碗裡。
她向來就不太會安慰人,而且,有些悲傷與煩惱,是任何安慰都起不了作用的,只能依靠自己消耗掉,因為這個世界上,甚少甚少有感同身受這碼事。作為好朋友,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她想要傾訴的時候提供一隻安靜的耳朵,以及一個無聲的擁抱。
艾米莉活了十八年,初戀初吻健在,青春期最大的煩惱就是家裡那對三天一小吵五天打起來的父母。艾米莉的爸爸媽媽都是下崗工人,艾爸跟人合夥承包了一輛計程車,一個跑白天一個跑夜晚,雖然辛苦但至少保證了一家四口的溫飽與艾米莉姐弟倆的學費。而艾媽,在小區裡租了個車庫,幾臺自動麻將機一擺,開起了茶館,原本是想賺點生活費,結果卻將自己帶進了“沉溺麻將不知歸處”這條路,最瘋狂的時候,艾媽可以通宵達旦地坐在牌桌上,做飯啊家務啊通通拋到了九霄雲外。有一次,艾爸跑通宵租,艾米莉因為學校出遊外宿,家裡就留了十歲的艾小弟一個人,結果半夜口渴起床燒水喝,迷迷糊糊中被開水燙傷了腳背,哇哇哭了好久,還是被吵醒的鄰居找到了在麻將桌上的艾媽。一切爭吵的源頭自此開始,往後,愈演愈烈。
如果問艾米莉這個世界上最討厭的,她一定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回答你:麻將麻將麻將麻將還是麻將。
“來,喝酒喝酒,今晚你不僅不能勸我還得陪我!”艾米莉又開了一瓶,半打啤酒就只剩下兩瓶了,明媚斷斷續續才喝完一瓶,桌子上的菜倒是沒怎麼動。明媚其實不怎麼喜歡啤酒,喝到肚子裡全是氣泡,她的胃不是很好,喝多了難受。但此刻,她還是接過艾米莉遞過來的酒瓶。朋友嘛,明知山有虎,偏陪她向虎山行。
兩個人一邊喝著一邊聊著各自系裡的趣事,說到興起,彼此頭抵著頭,酒瓶撞擊著酒瓶子,一陣哈哈大笑。
艾米莉不過癮,又叫了半打啤酒過來,空瓶子越來越多,不知不覺,就到了九點多,客人陸陸續續地走得差不多了,宵夜時間又還沒有開始,一下子大廳裡她們的笑聲變得特別響亮。章魚站在收銀臺埋頭整理零錢,邊朝那邊望邊笑著搖頭。
“喂,章小魚。”明媚忽然走到櫃檯邊喊他,一股子酒味噴過來,她已經有些微醉意了,臉頰通紅通紅,但雙眼卻特別明亮。“艾米莉喝醉了,你送她回去吧。”
艾米莉整個人都趴在了桌子上,下垂著的右手中還握著一隻空酒瓶,湊近一點,能聽到她喃喃自語著:寶貝兒咱繼續喝不醉不歸。
章魚蹙了蹙眉,將她一把扛到了背上,示意明媚拿好艾米莉的包,一起走。明媚腳步有點虛浮,出了門,被夜風一吹,頓時就清醒了幾分,通紅的臉頰也沒有那麼燙了。
暮雲路來來往往的計程車特別多,片刻,他們就攔到了一輛空車。明媚與艾米莉住的小區方向一致,章魚決定先送明媚再送艾米莉。
“今晚謝謝你了,章小魚。”明媚靠在椅背上,微微側頭對後座的章魚說道。
“嘿,跟我客氣什麼,以後想吃海鮮了,隨時過來就是。”他說得真心誠意,半點客套也無。
躺在章魚腿上的艾米莉不安分地翻著身,嘟嚷著叫熱,章魚將窗戶開啟一半,冷風吹進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艾米莉也在陣陣冷風中清醒了幾分,迷濛睜開眼,赫然對上章魚俯身傻傻望著她的專注的眼眸,嚇得尖叫一聲,揚手就是一拳揮過去,一聲慘叫聲嚇得司機手一抖車子在路面畫了個弧線。
“喂!你們在搞什麼鬼!”司機回頭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