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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會引出自己甜密、惆悵、哀傷、痛苦百感雜陳的回味?
“我就是張萍,您是…”她盡力平靜自己心情,放慢語速回答。
“我是,我是,”對方說到自己的名字,好像十分吃力。“我是…您聽到後不要激動,我是李擇水。”
像一陣閃電帶來的炸雷響在耳邊。雖然經歷了幾十年的雨雪風霜,特別是情感挫折,她的身體還是十分強健,已經是六十幾歲的人了,生人乍看還以為不過四十左右。饒是如此,她也幾乎暈了過去。
她萬萬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現。當年和自己這個初戀情人“萍水相逢”,一見鍾情,內心相互暗愛經年,特別是最後面對面說明“我愛你”,幾個小時火熱纏綿的景象,一一湧上心頭。那次調動,他一去杳如黃鶴,坑苦了自己。她不相信他會負心,也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她想的是他身在遙遠的邊荒,一定遇到無法抗拒的變故。他也許不在了,如果還在,恐怕比自己的日子還要難熬。現在,電話中居然傳來了他那動人心魄的聲音。
過了幾分鐘,她強忍眼淚,問他:“你還活著?”聽起來像驚訝、關懷,又像有點嗔怪的意思。
李擇水沉默了一下,然後聲調低沉地告訴她:“我還活著。”
“你的兒女都有多大啦?”他的問話聲調,和前一句不同,充滿了母*情。
他又沉默了一下,依舊用低沉的聲調回答:“我沒有兒女。”
“那你的夫人呢?”她的詢問變得有些急切,似乎預料到了他的回答,而這個回答會使她非常不安。
他又開始沉默,時間拖得很長,最後緩緩說道:“我沒有結婚。”隨後又急忙補充:“我沒有結婚的原因很多,和我們那段事情無關。”
她哭了。她是極其吝嗇眼淚的,不過還是忍不住哭了。她覺得他太苦了,自己雖然十分信任他,但是剛才一時使性子,口氣中多少帶有些責怪,實在委屈他了。
電話中又傳來了他的聲音:“請您不要激動。請您不要激動。求求您不要激動。”他以為她已經這麼大年紀,身體不會太好,擔心她承受不住。
她理解到他的擔心,告訴他:“你放心,我的身體很好。”她的語聲中還帶有一些抽咽。
過了一兩分鐘,她的情緒已經平靜了許多,這時他對她說:“我想見見您,可以嗎?”
“‘可以嗎?’,等了幾十年,還問‘可以嗎?’趕快到我家裡來。我就是一個人,老頭子早就不在了,他的子女遠走高飛。你願意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高興住在這裡,就住在這裡。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她的心情由激動、平靜開始轉為興奮,最後幾乎失去自控,忘記了所有顧忌。不知道什麼原因,在她的頭腦中產生了這樣一個印象:現在他一定十分疲弱、貧困,從很遠很荒涼沒有人煙的地方跑了回來。他因不忘過去的情愛而痛苦一生,自己應該照顧好他的餘年。當然,也隱隱約約地產生了要找回年輕時幸福的念頭。
“明天晚上八點半,我到您的家裡。”
“明天,為什麼是明天?”停頓了一下。“啊!九月十五號。”她明白了,“晚上八點半!”正是四十四年前,他們曾經有個刻骨銘心的九月十五日晚上八點半,她又開始輕輕飲泣。“好。九月十五號晚上八點半!好。好。”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地連說了幾個“好”字。
最後,他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見面時如果發現我已經不是您記憶中的和您想象中的擇水的時候,請您千萬不要把我趕出去,要聽聽我的解釋。”
這句話沒有引起她過多的注意,認為幾十年的風吹日曬,人的面貌當然會出現很大變化。也許有了什麼殘疾或者毀了容?不,無論變成什麼樣子,他的心都是我的!不要多想,見面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