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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水的地方。奎爾怕水,不會游泳。父親曾一次次掰開他死命攥住的手,把他扔進游泳池、小河、湖水和海浪中。奎爾嘗夠了鹹腥味和水草的滋味。
小兒子學不會狗刨,父親從這一件事上看到其它失敗像惡性細胞一樣繁殖起來——口齒不清;坐不端正;早上起不來;態度不對頭;志向和能力不行;總之是一切方面的失敗。他自己的失敗。
奎爾走路蹣跚,比周圍的孩子高出一個頭,為人軟弱。他知道這一點。“啊,你這個蠢貨。”父親說,他自己可不是個無足輕重的人。哥哥迪克是父親的愛子,奎爾一走進房間,迪克就作出嘔吐的樣子,噓著朝他說:“豬油腦袋,鼻涕蟲,醜豬,疣豬,笨蛋,臭氣彈,放屁桶,肥油包。”對他拳打腳踢,直到奎爾抱著腦袋縮成一團,在油地氈上啜泣。一切都源於奎爾最主要的一個失敗,長相的失敗。
他的身體像一塊巨大的長方形溼麵包,六歲就長到了八十磅重,到十六歲整個人都埋在一堆肉裡。腦袋像一個大容量的鯡魚鬥,沒有脖子,發紅的頭髮皺巴巴地朝後長著。五官皺縮得像被吮過的手指尖。眼睛是塑膠色的。特大的下巴像塊畸形的擱板突出在臉的下部。
他爸爸生他的時候,某種異常的基因閃現了一下,像封了火的煤堆裡突然爆出一顆火星,造成了他巨大的下巴。小時候他想了許多辦法轉移別人的視線,比如用右手飛快地捂住下巴。
他最早意識中的自己是一個遙遠的人:那邊,視線的中心是他的家庭;這裡,在遠得幾乎看不見的地方是他自己。十四歲前,他一直想象自己是出生時被換錯了,在某個地方,他真正的父母拖養著那個換錯的嬰兒,時時刻刻想念著他。後來,他在一盒旅遊紀念品中,翻出了幾張他爸爸及其兄弟姐妹在船上的照片。有一個女孩似乎與其他孩子格格不入,她眯著眼睛眺望大海,好像能看到一千英里以南的目的港。奎爾從他們的頭髮、腿和胳膊中認出了自己。那個穿著縮小的毛衣,手叉在胯上,一副頑皮相的胖小子便是他爸爸。照片背面用藍鉛筆寫著:“離開老家,194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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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學裡,他修一些他理解不了的課,埋頭獨來獨往,不與任何人交談,週末回家忍受嚴厲的呵斥。最後他終於退了學找工作,始終用手捂著下巴。
在孤單的奎爾腦子裡沒有任何事情是清晰的。他的思想翻騰而混亂,像漂入北極微光中的古代水手稱為“海肺”的那個難以名狀的區域,迷霧下起伏著稀泥狀的碎冰,空氣與水溶為一體,液體凝固了,固體在融化,天空凍結著,光明和黑暗一片混沌。
他是在慢吞吞地吃著油膩的紅腸和麵包時陷入新聞這一行的。麵包不錯,沒用發酵粉,全靠麵糰自身發酵,在帕特里奇的室外烤箱裡烤成的。帕特里奇的院子裡散發著焦玉米粉、剪下的草葉和麵包蒸汽的味道。
紅腸、麵包、葡萄酒、帕特里奇的談話,因為這些,他錯過了一個可能使他把嘴湊向官僚機構緊繃繃的Ru房的求職機會。他父親自己奮鬥到了一家連鎖超級市場的產品經理的高位,以自己的經歷現身說法——“我剛到這兒的時候,只能用手推車給石匠運沙子。”等等。父親羨慕生意場上的那份神秘——人們用左胳膊擋著簽署檔案,在不透光的玻璃後面開會,提著帶鎖的公文包。
第一章:奎爾(2)
然而帕特里奇嘴角滴著油說:“啊,去他媽的。”他把紫番茄切成薄片,轉移了話題,開始描述他到過的那些地方。斯特拉班、南安波伊、克拉克弗克。在克拉克弗克他和一個隔膜偏移的人一起打彈子球。戴著袋鼠皮手套。奎爾坐在安迪隆達克椅一種木製斜靠背草坪椅,其座椅常前高後低。——譯者注中聽著,手捂著下巴。他準備穿去面試的西服上滴了橄欖油,菱形圖案的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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