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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話可說了。豐先生似乎是個想為儒家爭正統的人物,不然何以對於顏之推受佛教影響如此之鄙薄呢?何以對於我自己看一本《釋迦傳》如此之不滿呢?這裡,有兩點可以題出來:(一)《顏氏家訓》一書之價值是否因《歸心篇》而完全可以抹殺?況且顏氏雖然為佛教張目,但他倒並不鼓吹出世,逃避現實,他也不過列舉佛家與儒家有可以並行不悖之點,而採佛家報應之說,以補儒家道德教訓之不足,這也可以說等於現在人引《聖經》或《可蘭經》中的話一樣。(二)我看一本《佛本行經》,其意義也等於看一本《謨罕默德傳》或《基督傳》,既無皈佛之心,更無勸人學佛之行,而豐先生的文章卻說是我的「渡世法」,妙哉言乎,我不免取案頭的一本某先生舍金上梓的《百喻經》而引為同志矣。
我以前對於豐先生,雖然文字上有點太鬧意氣,但的確還是表示尊敬的,但看到《撲空》這一篇,他竟罵我為「洋場惡少」了,切齒之聲儼若可聞,我雖「惡」,卻也不敢再惡到以相當的惡聲相報了。我呢,套一句現成詩:「十年一覺文壇夢,贏得洋場惡少名」,原是無足重輕,但對於豐先生,我想該是會得後悔的。今天讀到《〈撲空〉正誤》,則又覺得豐先生所謂「無端的誣賴,自己的猜測,撒嬌,裝傻」,又正好留著給自己「寫照」了。(附註)《大晚報》上那兩個標題並不是我自己加的,我並無「立場」,也並不願意因我之故而使《莊子》與《文選》這兩部書爭吵起來。
右答豐之餘先生。(二十七日)。
十月三十一行,十一月一日,《自由談》。
〔1〕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三、二十四日《申報·自由談》。
〔2〕《大晚報》參看本卷第24頁注〔4〕。該報自一九三三年四月起,增出《火炬》副刊,由崔萬秋主編。
〔3〕「逍遙遊」原為《莊子》書中的篇名,這裡是借用。〔4〕《顏氏家訓》北齊顏之推著。顏本為南朝梁人,後投奔鮮卑族政權北齊。隋初,太子召為學士。他生活的時代,正是經過五胡之亂,鮮卑族居統治地位的時期。
〔5〕義和拳即義和團,清末我國北方農民和手工業者武裝反對帝國主義的自發的群眾組織。一九○○年(庚子)曾英勇抗擊八國聯車的侵略,後來在帝國主義和清政府的聯合鎮壓下遭到失敗。〔6〕施蟄存在《大晚報》徵求答案的表格「目下所讀之書」欄內,填了一部《文學批評之原理》(英國李卻茲著)和一部《佛本行經》。
〔7〕《歸心篇》是《顏氏家訓》中的一篇。主旨在說明「內(佛)外(儒)兩教,本為一體」,而對一些人加於佛教的批評和懷疑作種種解釋,篇末並舉有因果報應的例子數條。參看本篇「備考」《突圍》。
〔8〕豐子愷(1898—1975)浙江桐鄉人,美術家、散文家。〔9〕《孟子》儒家經典,是記載戰國中期儒家代表人物孟軻的言行的書,由他的弟子纂輯而成。 旅隼
這幾天,聽濤社出了一本《肉食者言》〔2〕,是現在的在朝者,先前還是在野時候的言論,給大家「聽其言而觀其行」〔3〕,知道先後有怎樣的不同。那同社出版的週刊《濤聲》〔4〕裡,也常有同一意思的文字。
這是查舊帳,翻開帳簿,打起算盤,給一個結算,問一問前後不符,是怎麼的,確也是一種切實分明,最令人騰挪不得的辦法。然而這辦法之在現在,可未免太「古道」了。古人是怕查這種舊帳的,蜀的韋莊〔5〕窮困時,做過一篇慷慨激昂,文字較為通俗的《秦婦吟》,真弄得大家傳誦,待到他顯達之後,卻不但不肯編入集中,連人家的鈔本也想設法消滅了。當時不知道成績如何,但看清朝末年,又從敦煌的山洞中掘出了這詩的鈔本,就可見是白用心機了的,然而那苦心卻也還可以想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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