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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唱得很像,她原本是袁派,袁派競爭太激烈了,才轉的王派。工欲善一邊聽戲一邊想,垂髫是什麼派呢?耳邊就不斷聽到戲迷們在歡呼捧場……看風過處,落紅成陣/牡丹謝,芍藥怕,海棠驚/楊柳帶愁,桃花含恨/這花朵兒與人一般受欺凌,我一寸芳心誰共鳴/七條琴絃誰知音?……
看銀心在臺上一招一式,聽她一腔一聲,工欲善很驚訝。同一個人,舞臺上下真是判若兩人,用光彩奪目形容她是一點也不過分的。……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熱烈的掌聲,銀心唱完了,從林黛玉回到了銀心,比別人多謝了一次幕。獻花的人很多,她激動而羞怯地鼓掌,目光尋來尋去,終於找到前臺坐著的工欲善一行,不易察覺地向他們做了一個表達勝利的V形手勢。小王用手肘頂頂工欲善,興奮地問:“你看怎麼樣?還行吧?”工欲善點頭說:很好,很好……他的確覺得很好。
又過了幾個演員的唱段,垂髫的《桑園訪妻》上場了。因為有了小王的掃盲,工欲善這才知道,垂髫唱的是《桑園訪妻》裡面的那個何文秀,一個落難書生的人生遭遇。舞臺上乾乾淨淨,垂髫的何文秀一出場,工欲善就認出來了,垂髫就是垂髫,哪怕她已經反串一個男人,她還是她。不過她又不僅僅是她了,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工欲善想——垂髫又是舞臺上的人,又是舞臺下的人,又是垂髫,又是何文秀,又是女人,又是男人。她穿著一襲天青長衫,手持一把扇子,從側幕出場,但在工欲善看來,垂髫好像是從一個神秘的誰也不曾去過的地方顯現,她唱著最人間的世俗生活,但好像她自己並不是紅塵中人。她和銀心很不一樣,雖然她們都很好。
……
路遇大姐得音訊,九里桑園訪蘭英。
行過三里桃花渡,走過六里杏花村,
七寶涼亭來穿過,九里桑園面前存。
但見那邊圍竹籬,中間一對木頭門,
用手上前推一推,為什麼青天白日門關緊?
聽得內邊無聲響,不見娘子枉費心!
……
和銀心葬花不一樣的是,看垂髫,大家都不說話也不叫好,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看垂髫。整個舞臺就垂髫一個人,燈光啊,佈景啊,絲竹啊,服裝道具啊,滿臺都彷彿是為了等待她才靜候在此的。工欲善甚至找不出什麼詞來評價垂髫有什麼樣的嗓子,舞臺一下子變得很深很大,不知道連線去了哪裡,而垂髫的出神入化,也已經出神入化到外面去了。她在舞臺上的那份自由,那副彷彿順手拈來妙手天成的灑脫,幾乎把人們嚇住了。她在演唱,但好像觀眾們已經消失,她把扇子舞得天花亂墜,有幾次跑圓場,貼著臺邊擦過,好像要跑到臺下去了。然後她漸漸地回來了,回到臺中,彷彿大夢初醒,看到了眾生,她開始有些調皮和幽默:
……
屋旁還有紙窗在,隔窗向內看分明。
啊呀,視窗高來看不見,
有了,墊塊石頭就看得清。
文秀舉目向內望,只見一間小草房,
小小香臺朝上擺,破木交椅分兩旁,
三支清香爐中插,葷素菜餚桌上放。
……
直到這時候,工欲善才開始端詳起垂髫的扮相,她的一招一式,她出神入化的表演,但很快他就被垂髫演唱中的細節趣味打動了:
……
第一碗白鯗紅燉天堂肉,
第二碗油煎魚兒撲鼻香,
第三碗香孽蘑菇燉豆腐,
第四碗白菜香乾炒千張,
第五碗醬燒胡桃濃又濃,
第六碗醬油花椒醉花生,
白飯一碗酒一杯,桌上筷子有一雙,
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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