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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共和”雜誌上讀到一篇“論充足的國防”的文章,內中觀點打動了他,為此,他在日記中摘錄了一大段,併為之翻譯,而且又續寫了一大篇讀後議論。那篇文章的大旨是反對擴軍備戰,認為真正的國防不在於軍備,而在於與是接認明如何共處。胡適接過來發揮,“增軍備,非根本之計也;根本之計,在於增進世界各國之人道主義”。當此一戰如火如荼之際,胡適宏宣人道顯得如此之迂。“今世界之大患為何?曰:非人道主義是已,強權主義是已。弱肉強食,禽獸之道,非人道也。以禽獸之道為人道,故成今日之世界。‘武裝和平’者,所謂‘以暴易暴’之法也。以火治火,火乃益燃;以暴易暴,暴何能已?” 此時胡適思想上正深受老子“不爭”、墨子“非戰”之影響,可是,他不知道,在國際政治格局中,有時不免以暴易暴。無論胡適此時正經歷的一戰,還是後來的二戰,俱賴美國以強大的軍備介入而弭平。
胡適的觀點不切時用,但其思想本身依然值得珍視:
“今之持強權之說者,以為此天演公理也。不知‘天擇’之上尚有
‘人擇’。天地不仁,故弱為強食。而人擇則不然。人也者,可以勝
天者也。吾人養老而濟弱,扶創而治疾,不以其為老弱殘疾而淘汰之
也,此人之仁也。或問墨子:‘君子不鬥,信乎?’曰:‘然。’曰:
‘狗彘猶鬥,而況於人乎?’墨子曰:‘傷哉!言則稱於湯文,行則
同於狗彘!’今之以弱肉強食之道施諸人類社會之國家,皆墨子所謂‘
行則同於狗彘’者也。”(同上)
胡適認同達爾文的進化論,但反對社會達爾文主義。“天擇”的本義是不違逆自然選擇,是天下生物體對自然的順應,不意被偏轉為人與人之間的互相吞噬,這是達爾文的悲劇。
隨後,胡適把話題轉到故國,“今之慾以增兵備救中國之亡者,其心未嘗不可嘉也,獨其愚不可及也。”因為在20年內,無論中國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在軍備上和日本俄國英法等抗衡,何況人家也不會坐等。彼此無有已時,戰禍仍不可免,世界和平終不可得。於是,胡適又提出他的根本之計:“根本之計奈何?興吾教育,開吾地藏,進吾文明,治吾內政:此對內之道也。對外則力持人道主義,以個人名義兼以國家名義歷斥西方強權主義之非人道,非耶教之道,一面極力提出和平之說,與美國合力鼓吹國際道德。國際道德進化,則世界始可謂真進化,而吾國始真能享和平之福耳。”(同上)但,根本之計,緩不救急,面對問難,胡適應之曰“此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同上),所能做的,便是這些,急並不解決問題。胡適留學時形成的這一思想,一直流貫到1930年代中國抗日戰爭的前期。面對日本的挑釁,胡適總是主張避免衝突,埋首內政,尋求妥協,仰仗國聯。可惜,時勢不依人,這條路終究未能走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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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尼采的“遺毒”(1)
在《國家主義與世界主義》的札記中,胡適第一次涉及到德國哲學家尼采。他是在批判德國將領卑恩赫低(Bernhardi)所宣揚的“國際###”時,把尼采作為其思想資源來評論的。卑氏認為:國與國之間強權即公理,所謂國際###,也就四個字,弱肉強食是也。卑氏所推崇的“強權”,其理論根源即來自尼采。因而胡適指出:“強權主義(The Philosophy of Force)主之最力者為德人尼采(Nietzsche)”。在接受自由主義和人道主義濡染的胡適看來,“我之自由,以他人之自由為界”,這是密爾的話,胡適多次徵引;同時他也徵引邊沁的樂利主義話語(今通譯為“功利主義):最大多數之最大幸福,乃為道德之鵠。以此為倫理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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