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4/4 頁)
從此再沒見到過他。
前一陣子北京一個朋友回長沙了,喊我去吃飯,說也不是他請客,是他一個姓陳做房產的朋友請客。去的地方是一個酒店,正是那陳朋友開的。吃飯時門口一個人影一閃而過,我放下筷子追出門,電梯門叮地一響,卻不見了那人。我朋友問我怎麼回事。我說好像見到一個熟人。他問是誰。我說好像是鄧武。那姓陳的朋友道,哦,鄧武呵,可能是他,他在這裡當總經理,是我聘來的。我問:在你這裡?他出來了?“出來了,我請他做事,幫他一把。他是個好人,就是運氣不大好,倒了黴。”原來這朋友開發了這裡一片地,建成酒店同商業一條街。他跟鄧武兄弟皆是農場裡的知青,曉得鄧武很冤,想辦法把他弄了出來,又有心託他一把,遂請他來管理公司的物業。“他呵,剛一進去,他老婆就跟他把婚離了。”陳朋友又說起鄧武的事,“他無所謂,離了就離了,反正他也一天沒愛過她。”我說我曉得他何解不愛她。陳朋友道:“是咧,他心裡裝了另外一個人咧。”
北京回來的朋友一臉訝異,彷彿聽人說天書。他當然不認得鄧武。
杜鵑(1)
老沈年輕時愛運動,尤其羽毛球打得好,市裡業餘比賽,他還拿過亞軍。如今五十多了,人澄了下來,只愛喝茶,沒事就一個人坐到天心古閣城樓旁的茶館裡,慢慢品茗,慢慢透過窗子看人世剎那的風景。偶爾亦叫上一兩個朋友來扯談,一坐就坐上大半天。那天他叫我,我亦浮生無事,就過去陪他喝茶。窗外車來車往,兩邊道上,人彷彿從地下湧出來的暗河,流過去又淌過來,很是激湧。又嶽麓山遠遠臥在天底下,伸展了它的手同腳。我說你真悠閒,一個人同諸葛丞相唱《空城計》一樣:我站在城樓觀山景。蠻有味來。老沈微笑,問我喝生普還是熟普。右手舉起來,甩了兩圈,左手按在右肩上。“我如今到底老了,這隻手忽然痛得莫名其妙,昨日去釣魚,一條還不到兩斤重的草魚,硬是扯它不上來,手痛得要脫了一樣的。”他說著,做動作示意那右手的痛不可徹,眉頭亦皺得很誇張。我說老了老了我們都老了。他同意地點著頭,伸左手食指按桌上的鈴,喚來服務員給我泡茶。我沒叫普洱,叫的是德國*茶,又加蜂蜜,試試洋口味。服務員拿來的茶具是玻璃壺,放到酒精燈下煮。壺裡是一隻瀝鬥,盛了金黃的*。老沈說,他也有一把這樣的玻璃壺,一模一樣。忽然好似觸景生情,道:“你說有不有味,人世上好多事情講不清。”我問他麼子事。他說一天他失手把壺裡的玻璃瀝鬥打爛了。他老婆就怪他毛手毛腳。他說明天去配一個瀝鬥不就行了?生麼子氣囉。老婆說瀝鬥打爛了沒的配,要買就要買一把整壺咧。第二日老婆還耿耿於懷,中午吃工作餐時就跟同事談起這樁事,也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同事中一個名叫杜鵑的,吃完飯把碗筷一放,出去一會兒轉回來,從包裡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瀝鬥,說:“就是這東西吧?跟你搞了一個來。”同事目瞪口呆,又面面相覷。老沈道:“你曉得我老婆的同事何解吃驚啵?你曉得那杜鵑說的‘搞’是指麼子啵?——就是‘偷’咧!”我眼睛大了,說,偷?你老婆的同事未必是做賊的噯?老沈說人就怪在這裡,她根本不是賊,但又偏生喜歡偷東西。我說偷東西未必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