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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詠一怔,見她黑白分明的鳳眸中滿是忿忿不平和小意委屈,心中一軟,只得妥協道:「好罷,只要你不出手。」
她立刻點了點頭。
本就是去監督他的傷情的,無所謂出不出手。再者,她的身子還沒有養好,就算想幫忙,那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青州胥山,鄔圖之耗盡了力氣也要把葛烈誘到此處殺之。
當他們趕到時,謀劃了多日的伏擊已然接近尾聲。葛烈渾身是血,倒在了地上,而鄔圖之勉力支撐著身子,寒劍一指,對準葛烈的脖頸,提起一口氣,怒喝道:「說!」
他的丹鳳眼中盈滿淚水,冷聲命令:「對著滿山亡魂認罪。」
「什麼亡魂?」即使已經敗下陣來,葛烈依舊桀驁不馴,撇開了鷹眸。
「三年前,你向梧桐城投放大量屍體,致使瘟疫橫生,全城死盡。」鄔圖之一字一頓,劍尖刺進了葛烈的脖頸皮肉之中,緩緩滲出血液。
葛烈對自己的傷勢恍若未覺,只愣了愣,立刻轉頭死死盯著強弩之末的青年俠客,低聲問道:「全城?」
「不錯。」奚詠翻身下馬,與他們相隔幾尺,束手淡淡說道:「這座山上的門派眾人都死在了那場戰事中。」
「葛烈,你本不必如此做,但為羞辱梧桐城將士,你毫不猶豫地下了令。」
夏季酷暑,山上四周卻冰冷如冬,地上遍佈魔教和義柯麾下的殘破屍體,只餘他們幾人在對峙。
聞琦年也下了馬,在奚詠身旁站著。這是鄔圖之一心想要自己完成的復仇,既然已分勝負,那他們便不會再靠近插手。
沉默了許久,葛烈可汗長嘆一聲:「是我之錯。」
「只想著搶些過冬糧食,哪知害了那麼多人,最終我的這些好兄弟們也死在了你們手中。」
他看了看遍地的諾西族人屍體,眸中有了淚光:「義柯勇士們,來生再做翱翔的蒼鷹!」
鄔圖之緩緩跪下,笑中儘是蒼涼,手下用力,一劍結果了葛烈,對著群山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伏在地上,遲遲未再動彈。
「圖之,」奚詠眉頭一皺,快步上前扶起他,見他渾身傷痕,氣息微弱,趕緊點了幾穴,沉聲說道:「堅持住,別閉眼。」
鄔圖之睜開那雙不復倨傲的丹鳳眼,微微搖頭,制止了意欲帶走他的奚詠,輕聲說道:「在下,已報大仇……」
見情況不妙,聞琦年也擔心起來,連忙小跑過去,蹲在了奚詠身旁。
鄔圖之看見她柔美的面容,忽然沉默了片刻,用盡力氣,將腰間血跡斑斑的香囊解下,放進了聞琦年的手中。
「鄔公子——」聞琦年怔怔地喚道。
她眼前的青年俠客灰濛了一雙漂亮的淺褐眼眸,殷紅的唇早已蒼白,平靜地看著她,聲音飄渺在了風中:「卻不能此生無憾……」
奚詠抓住了鄔圖之的手,但他的手卻依舊漸漸失去了溫度。
他就這樣死在了葛烈可汗的屍體旁。這是他的夙願。
聞琦年鼻頭一酸,低眸凝視著手中髒汙的香囊,視線開始被淚水所模糊。
那年那夜,他坐在屋頂上,踩著黛瓦,刀削般的冷硬眉眼被淡黃的月色柔和了幾分,拎著一壇酒,肆意地笑著:「所以,這個香囊對我來說真的是意義非凡,是我娘最後的物件,似乎還存有她的香氣。我每每失意時,就會覺得她陪著我。」
他的神情很安寧:「她說這個香囊有特別的作用,能把人所有的苦難都解脫開來。」
如今,他親手把香囊放在了她的掌心中,微微帶著笑意,閉上了眼睛,再也不會醒過來,任由一捧捧黃土灑在那般俊朗的容顏上。
草樹皆靜了下來,夏風吹進胥山,卷著枝葉,將無盡的微塵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