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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
幾位學者中又以董作賓對甲骨文的書寫美學特別有貢獻。一九三三年,他就做了甲骨文時代風格的斷代,用“壯偉宏放”形容早期甲骨書法,用“拘謹”形容第二期和第三期的書風,以及用“簡陋”、“頹靡”形容末期的甲骨書法。
甲骨文字是卜辭,商朝初民相信死去的生命都還存在,這些無所不在的“靈”或“鬼”可以預知吉凶禍福。
動物的骨骸,烏龜的腹甲也是死去生命的遺留,用毛筆沾染硃紅色顏料,在上面書寫祈願或祝禱的句子,書寫完畢,再用硬物照書寫的筆畫契刻下來。因此,雖然目前看到的甲骨多為契刻文字,卻還是先有毛筆書寫過程的。也有少數出土的甲骨上是書寫好還沒有完成契刻的例子。“上古結繩而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書寫”與“契刻”正是甲骨文完成的兩個步驟。
刻好卜辭的龜甲牛骨鑽了細孔,放在火上炙烤,甲骨上出現裂紋,裂紋有長有短,用來判斷吉凶,就是“卜”字的來源。我們今天在自己手掌上以掌紋端詳命運,也還是一種“卜”。
我喜歡看甲骨。有一片骨骸上刻滿了二十幾條和“下雨”有關的卜辭——“甲申卜雨”、“丙戌卜及夕雨”、“丁亥雨”(左頁圖),看著看著彷彿看到乾旱大地上等待盼望雨水的生命,一次又一次在死去的動物屍骸上契刻著祝告上天的文字。那“雨”是從天上落下的水,那“夕”是一彎新月初升,“戌”是一柄斧頭,“申”像是一條飛在空中的龍蛇。
金文
這些還沒有完全發展成表意文字的原始影象,
正是漢字可以追蹤到的視覺源頭,充滿象徵性、隱喻性,
引領我們進入初民天地初開、萬物顯形、充滿無限創造可能的影象世界。
商代的文字不只是刻在牛骨龜甲上的卜辭,也同時有鐫刻在青銅器上的銘文。青銅古稱“金”,這些青銅器上銘刻的文字,也通稱“金文”或“吉金文字”。
殷商早期的青銅器銘文不多,常常是一個很具影象感的單一符號,有時候會是很具象的一匹馬、一個人,或者經過圖案化的蟾蜍或蛙類(黽字)的造型。
有學者認為,早商的青銅銘文不一定是文字,也有可能是部族的圖騰符號,也就是“族徽”,類似今天代表國家的國旗。
早商的簡短銘文中也有不少的確是文字,例如表現紀年月日的天干地支,甲乙丙丁或子醜寅卯,這些紀年符號又結合父祖的稱謂,變成“父乙”或“祖丁”。
之一 漢字演變(7)
早商的青銅銘文影象符號特別好看,有圖畫形象的視覺美感,藝術家會特別感興趣。這些還沒有完全發展成表意文字的原始影象,正是漢字可以追蹤到的視覺源頭,充滿象徵性、隱喻性,引領我們進入初民天地初開、萬物顯形、充滿無限創造可能的影象世界。
二十世紀有許多歐洲藝術家對古文明的符號文字充滿興趣,克利(Paul Klee; 1879—1940)和米羅(Joan Miro; 1893—1983)都曾經在二十世紀初把影象符號運用在他們創作的畫中。這些常常讀不出聲音,無法完全理解的符號影象,卻似乎觸動了我們潛意識底層的懵懂記憶,如同古老民族在洞穴巖壁上留下的一枚硃紅色的手掌印,隔著千萬年歲月,不但沒有消退,反而如此鮮明,成為久遠記憶裡的一種召喚。
書法的美,彷彿是透過歲月劫毀在天地中一種不肯消失、不肯遺忘的頑強印證。
早商青銅銘文的影象非常類似後來的“印”、“璽”,是證明自己存在的符號,上面是自己的名號,但是就像“花押”,有自己獨特的辨識方式。
兩漢的印璽多是青銅鑄刻,其中也有許多動物影象的“肖形印”,我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