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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旺伯跟旺嬸聽了會不高興,但這公寓真是破。旺嬸說的天花亂墜,冬暖夏涼、廚具俱全的;結果,流理臺阻塞不通、水管漏水、上個房客電話費沒繳被斷線、電燈像鬼火、瓦斯爐上了一層油垢、排油煙機像一堆破銅爛鐵、浴廁鏡子則裂成一塊一塊,一照像科學怪人……
後來又才知道,那個俊男只是來找四樓桃花的,根本不住在這裡。
實在,她真是昏頭了。想也知道,有錢又英俊有魅力的男人怎麼會淪落到這種破地方?要找有錢的、英俊的、有條件的男人,這種破公寓絕對無望。會蹲在這種破公寓的,全都是些不合時宜的火星人。
絕對沒詆譭。這棟破公寓住的,都是一些怪胎——當然除了她之外。她大概是這棟破公寓裡頭,唯一一個正常的地球人,其他的全是火星來的。
比如二樓的,第N度的下崗人員,藥罐子一具,幾乎整天足不出戶——至少她沒看見她出去過;樓上那棵妖桃,成天在開花,一天到晚神出鬼沒;至於五樓的那個黴女,第N度被拋棄,簡直是一枚白堊紀時代的活化石。
一開始真是不習慣。過去那麼多年,她住在離地十多層的地方。住在高處久了,會對距離產生一種錯覺,往遠望去,伏在眼目下低低矮矮的房子,看起來似乎很近,實則遙遙在遠方。而今這視覺效應完全相反,從破公寓的三樓望出去,看起來遙遙在遠方的,下了樓走不到幾十步路就攤在那裡任人鑽。
愛情,大概也歸於這種錯覺效應;她與林見深,同樣的也或許類屬這種視覺的錯差效應。
這世界因為有男人,所以就有了女人;有了男人和女人,所以愛情就發生了。而愛情最迷人、也最腐蝕人的地方,在於充滿挫折感後,你仍然相信它的天長地久。
她以為這世界以她為中心在旋轉,但只要是人類都知道,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每個陳腔濫調的故事背後,都有一種自以為是的浪漫與悲壯。她的也不脫這窠臼。
說穿了,她只是在殘酷的愛情競爭中,落敗的退化的標本。
失去藩主的浪人。
然後,那個藩主帶著他的新寵回來,在飯店熱鬧宴客、喝他們幕府將軍專門為他們準備的接風酒的那一天,她尋常在廚房裡,炒了一盤碎蛋,就著稀飯呼嚕吃著。海島這幾年真是熱,稀飯不冷不熱,她卻吃了一身汗,額頭、頸子、胸膛汗水冒的——
幾年走走晃晃下來,她的眼睛也出了一眶汗。
她跟他,算是某種青梅竹馬,但沒有比較佔優勢。年齡的差,在他追著女生或被女生追著,帶著女生滿街跑的時候,她還在看卡通、吃著棒棒糖,他一直以為她還停在尿床的階段。
他老以為她長不大,可大學一畢業,畢業典禮一結束,他X的,她就覺得她開始老了,像萎縮的肉體日漸的腐朽,所有的意氣風發全死光。
她無法阻止她“日益老衰”的事實,所以她想她只要活到二十六歲,讓“生時麗如晴空,死時美若夕陽”——多悽美!她要她的人生永遠青春美麗而長生不老。
所以更讓他發笑。
一晃眼,不只二十六,然後二十七,再詩意的一回眸,二十八就襲來了。
然後,她第一次這麼慎重看待“平凡”兩個字,因為它恰是她這半生——如果不是一生的話——的寫照。
其實失戀跟感冒差不多,都被看不見的病毒侵犯,無藥醫,但也死不了人。吃得好一點、穿得暖一點、睡得飽一點、開水暍得多一點,然後出出汗,把濾過性病毒全排掉,慢慢就會好了。
可愛情這東西,像細胞,而且是癌細胞,殺不死、又會再生。儘管只是一小塊的殘餘,也會不斷分裂,然後重聚結合成一個新腫塊。
所以,雖然所謂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