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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師兄:“你恨師父嗎?”
師兄嘲諷一笑:“做什麼恨他老人家?他一輩子心裡只有凜冽冰雪,哪管什麼兒女情長。”
“青羅呢,你還記得她嗎?”
師兄垂著眼,按了按自己的胸膛:“你知道的,說是魂飛魄散,不可能一點碎片都不留,她的那點碎片,我全鑲進這裡了。”
第五十年的一天,我枕著雙臂看終南上空的星宿流轉,師兄跌跌撞撞地跑來,不甚熟練地消去結界,扔給我一把鑰匙。
“我偷來的,師父要閉關。她,她還住在你的老房子裡。”
我解開鎖鏈,幾乎是驚喜地看向師兄,師兄整了整自己的袍袖,低聲道:“她已經嫁人了。”
我愣了一下,還是向山下飛掠而去。
“保重。”
作者有話要說:
☆、拾貳
【拾貳】薄採
長安的桃花含苞待放。
我在我親手種植的桃花樹下隱去身形,看見這所老宅子裡生活甜蜜的一對璧人。
她沒什麼改變,依然是那美麗嬌俏的樣子。她嫁了一位書生,木訥老實,卻著實俊美。
我看到那個男人的臉,幾乎要仰天大笑,命運的玩笑,他們隔著兩世的糾纏,最終仍舊在一起。
我看了看自己的小指,上一世不是沒做趁她睡著用紅線將我倆的小指連在一起的傻事,月老的紅線就是如此固執,沒人能改變的了。
洪荒之地有神犀,勇猛無比的畜生。傳說取犀角燃上三天三夜,便可喚起三世記憶。
我的劍不出鞘已有近百年。
最後,神犀的巍峨身影隕落在洪荒,連同我的斷劍一起。我拖著千瘡百孔血跡斑斑的身體回了長安。
手一揮,整個小院都陷入沉睡,連同樹梢上凋落到一半的桃花,屋簷下嘰嘰喳喳的雛燕。
她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眉目依舊。我支撐不住地伏倒在榻前,顫抖著點燃那一隻犀角。
青煙嫋嫋中,她的面目漸漸模糊。
朦朧中有一隻溫柔的手輕撫過我的發頂,我睜眼,對上一雙深邃的眼,一雙美麗依舊的眼。
她的眼眸中翻滾著三世的煙雲。
“薄採,你還是找來了。”
我踉蹌起身,輕抖指尖,小院又恢復了生機。
“你跟我走嗎?”
她低頭凝視自己的蔻丹十指:“薄採你還記得嗎?那世我死在你手上,我說只願下一世和聖上做一對平凡塵世鴛鴦。”
“薄採,你走吧,我和夫君為你餞行。”
我和她的夫君坐在我親手植的桃樹下,這個木訥的書生疑惑地打量著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妻子的好友”。
她端著一壺酒和三隻酒杯朝我們走來,帶著淺淺笑意為我斟上酒。
她依偎在書生的身上,對著我微笑:“我們敬你。”
我端起那杯酒,看見杯中映著的碧落晴天。桃花紛紛如雨下,落在我的杯中,激起微微的漣漪。
我素白紋著銀色暗紋的衣袖,袖口滾著一圈墨藍,讓我想起終南的皚皚雪原和蒼藍天空。
我仰頭一口喝了那杯酒,醇美至極。
燒灼的疼痛從五臟六腑泛上來,甜腥的液體在口腔裡翻滾,最終滑出嘴角。眼前的畫面漸漸模糊,黑暗之前我看見的是碧藍天空中劃過的漆黑鴉翼。
我最後聽見的是身體轟然倒地的聲音。
第一世被她的一往情深俘獲,第二世愛她的嬌俏天真,第三世,她的溫柔是我的毒。
我們的那二十年,我們恩恩怨怨糾纏不休的三輩子,我終於一步一步走向既定的死亡。
“我毀你兩世,這一世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