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識劍壹(第1/3 頁)
孔元任實想不到沈放和史嘲風竟會如此說,他身為孔家傳人,在金人帳下為臣,內心豈能無所顧忌糾結,只是常人在其面前不敢直言而已。此時聽沈放和史嘲風之言,只覺面上一紅,心中一陣抽動。
諸葛飛卿有兩人幫著吵架,心中一寬,抬手落了一子。
沈放望望上首的彭惟簡,陡然想到裡縣,想到他重傷數日後初次睜眼,眼前便是被洪水淹過的縣城。牆倒屋塌,一片狼藉,泥水之中,到處可見泡的浮腫的屍體,男女老幼,無一得免。
那時他不過六歲,嚇的捂起眼不敢看。燕長安卻拉開他手,道:“你要好好看著,把這些都記下來,日後若遇上有人為非作歹,便想想今日之所見,日後若見世道不公,也要想想今日!”
裡縣之殤,沈天青之怨,謝少棠之恨,世間疾苦,萬般辛酸,紛至沓來。
沈放抽出一根筷子,敲在几上,擊節而歌道:“西京亂無象,豺虎方遘患。復棄中國去,委身適荊蠻。親戚對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路有飢婦人,抱子棄草間。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驅馬棄之去,不忍聽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長安,悟彼下泉人,喟然傷心肝。”他聲音嘶啞,如鯁在喉,唱的不算好聽,好多句根本不在調上,只是一股淒涼之意,由情而起,由心而發,摧人肝腸,動人肺腑。
大殿之上,鴉雀無聲,人人靜聽他歌聲,心中酸楚之意,油然而生。
林懷玉和瑩兒都是忍不住回頭望,見沈放面色平靜,眼神卻是虛無縹緲,似是魂不守舍,不約而同又回過身去,心道,他為何如此傷心難過?
一旁葉素心也是呆了,心道,原來他也是多愁善感之人。
孔元任聽他突然放歌,先是一驚,隨即心中一動,突然莫名想到,他唱的乃是東漢末年魏晉王粲的《七哀詩》。
寫的乃是王粲離開長安,一路生靈塗炭,見一婦人將自己的孩子丟棄在亂草之中,哀嘆,我自己也不知要死在哪裡,如何能與你兩相保全。
王粲乃山東微山人,距他曲阜不過一百六十里,自己還曾見過其後人。王粲生前好詼諧,好學驢叫,他死於鄴城後,曹丕帶眾人祭拜,領眾人驢鳴送葬。自己幼年聽過這個故事,也跟著學驢叫,結果卻被家人責打。
孔元任心下更亂,不知自己怎會想到這些不緊要的瑣事,眼下還是下棋要緊,豈能胡思亂想!
諸葛飛卿道:“孔先生,你該落子了。”
沈放正唱到:“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路有飢婦人,抱子棄草間。”
孔元任心中跟著默唸了“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一句,再看棋盤,白茫茫一片白子,猶猶豫豫,終是一子落下。落下便是大悔,手按棋子之上,竟忘了拿回。
諸葛飛卿道:“莫非孔先生要悔棋麼?”
孔元任手指仍點在白子之上,聽沈放一曲既終,心道,兄長如今是金國的衍聖公,一切都在他肩上,我既連書也不大讀了,每日找人下棋,為何還要如此?呵呵,“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呵呵,呵呵。苦笑數聲,推枰起身,對諸葛飛卿一躬到地。
兩人對弈,一方推枰便是認負,這下人人看的清楚,眾人都是欣喜。
諸葛飛卿微微一笑,起身還了一禮,走回原位,路過大公子桌前,衛北狩抱拳道:“諸葛兄才智過人,當真是神乎其技,大張我宋人之風,小弟佩服。”
諸葛飛卿聽沈放說過府中重點幾個人物,對他也是知曉,抱拳還禮。衛北狩有意與他結納,兩人客套幾句,對飲了兩杯,才放他離去。
有衛北狩打頭,立有數人也出聲與諸葛飛卿示好,諸葛飛卿謙謙君子,應付自如,也好半天才回到座上。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