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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為止。”“直到將要被火烤了為止”本是法國拉勃來(Fran?ois Rabelais)464的主張。拉勃來“不是狂信的殉道者,也異於冷酷的清教徒,他笑著鬧著,披著猥褻的衣,出入於禮法之陣,終於沒有損傷,實在是他的本領”,周氏引為對待日趨嚴重的政治壓迫和思想禁錮——當時《自己的園地》與《獨秀文存》、《胡適文存》等都被北洋政府查禁——的態度。雖然他強調說:“他又說將固執他的主張,直到將要被人荼毗為止:這一點很使我們佩服,與我們佩服外骨氏之被禁止三十餘次一樣。”
周作人傳 第五章 一九二三(7)
來自拉勃來的這一影響,構成了周作人的人生觀的重要成分。他說:“我實在可嘆,是一個很缺少‘熱狂’的人,我的言論多少都有點遊戲態度。我也喜歡弄一點過激的思想,撥草尋蛇地去向道學家尋事,但是如法國拉勃來(Rabelais)那樣只是到‘要被火烤了為止’,未必有殉道的決心。……耶穌,孔丘,釋迦,梭格拉底的話,究竟於世間有多大影響,我不能確說,其結果恐不過自己這樣說了覺得滿足,後人讀了覺得滿足——或不滿足,如是而已。我並非絕對不信進步之說,但不相信能夠急速而且完全地進步;我覺得世界無論變到那個樣子,爭鬥,殺傷,私通,離婚這些事總是不會絕跡的。我們的高遠的理想境到底只是我們心中獨自娛樂的影片,為了這種理想,我也願出力,但是現在還不想拼命。”465“如我屢次所說,我是同拉勃來(Rabelais)師父一樣的,我只主張到需要被烤了為止。我對於這個地球並沒有了不得的情愫。我覺得為了這班到底不大會聰明起來的仁兄們而被烤是不很值得的事。”466“教訓之無用”本有兩層意思,一是“無效”,即無人理會;一是“無用”,即無所建樹,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在此一前提下,周作人將其個人主義立場發揮到了極致。作為思想者他要求絕對自由,無論申說與否;作為人則還以活著要緊。而正因為作為思想者而活著,活著也就不僅僅是活著。以後他在關鍵時刻所做抉擇,與此或許不無關係。
這一時期,相對於“不問世事而縮入塔裡”,周作人更多選擇的是“出在街頭說道工作”——既未“被火烤了”,也就不必“為止”。一九二四年與一九二五年交替之際,他宣佈:“我的思想到今年又回到民族主義上來了。”這是現實刺激,也是自我反思的結果:“五四時代我正夢想著世界主義,講過許多迂遠的話,去年春間收小範圍,修改為亞洲主義,及清室廢號遷宮以後,遺老遺小以及日英帝國的浪人興風作浪,詭計陰謀至今未已,我於是又悟出自己之迂腐,覺得民國根基還未穩固,現在須得實事求是,從民族主義做起才好。我不相信因為是國家所以當愛,如那些宗教的愛國家所提倡,但為個人的生存起見主張民族主義卻是正當,而且與更‘高尚’的別的主義也不相沖突。”467周作人“以經過二十年拖辮子的痛苦的生活,受過革命及復辟的恐怖的經驗的個人的眼光來看”468,上述“遺老遺小以及日英帝國的浪人興風作浪”甚可警惕,是以不遺餘力加以抨擊。尤其針對日本人在北京所辦中文報紙《順天時報》,先後寫了《清朝的玉璽》、《日本與中國》、《日本浪人與〈順天時報〉》、《日本人的好意》等十幾篇文章。
周作人傳 第五章 一九二三(8)
周作人晚年回顧說:“日本是一個名稱君主立憲,而實際是由軍閥專政的國家,民國以來北洋政府雖然還很反動,可是民間有些活動顯得有民主的色彩,這與日本人的觀點是不大合得來的,其時便在報上大發議論,處處為反動勢力張目,其影響實在是很大而且很有害的,五四以後這種現象就特別顯著,可是人們都不當它是一回事,以是外國人所辦的新聞造謠是常有的,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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