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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大出意外,穆遙稍作設想,便沉默下來。沉吟一時才道,「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以後?」男人語含疑惑,「打算?」
「你同我說的話,我姑且信了。」穆遙按在他肩上,要推他起來。男人一動,五指掐住她手腕。
穆遙皺眉,「齊聿?」
「別動。」男人輕聲道,「你別動。」
穆遙身子一沉坐回去,續道,「權當你說的是真的,我可破格放你一回。」
男人神情恍惚,「我?說什麼?」
「我父兄……」穆遙道,「我信你與你無關。回中京你必死無疑,你若想去王庭,現在便可同我說。」
「不是我……你要信我。」男人手臂一抬,遮在面上。聲音極輕,如同夢囈,「……崖州大敗必定是要有人來頂罪的。穆遙……他們選中了我。」
穆遙齒關一緊,一聲不吭。
「我在朝中孤身一人,既無宗族,又無依靠。叛國大罪叫我坐了,既不會引起朝局震動,還能叫他們免了天下辱罵。穆遙……三年來我曾經無數次想過,怎麼想都想不通……等我終於想明白了,才發現天底下再沒有誰比我更適合做這隻替罪羊了……」
男人雙手掩面,看不清神情。即便說著這樣的話,語氣都是平靜的。便如這三年中的每一次日升月落那麼按部就班,那麼稀鬆平常。男人的聲音裡沒有憤恨,沒有悲傷,便連多一點的情緒波動也沒有。
穆遙一抬手,按在他肩上。男人身體一僵,便在她掌下翻轉身。他本是仰面躺在穆遙膝上,這麼一動臉頰便埋在她衣襟裡,只露著一顆黑髮的頭——
長發披覆下男人單薄的脊背無聲聳動。
穆遙沉默地看了許久,嘆一口氣道,「既如此,我派人送你去王庭。」
男人身體一僵,黑髮的頭搖一下,「不去。」鼻音粘膩,果然還是在哭。
這個回答並不全出預料。穆遙往外看一眼,「眼下時機不錯。春藤已死,無人知你行蹤。你若連王庭也不想去,可從此隱姓埋名,尋一處安穩地安度餘生。」
「安度……餘生?」男人聲音沉悶,「我這種人,還有什麼餘生?」
「齊聿!」
男人被她一斥便是一僵,固執道,「我不去。」
穆遙大覺心煩,「我命胡劍雄送你去王庭。」話音方落,臂間一緊,已被男人死死掐住。
男人掐著她,強行撐起身體,惡狠狠道,「你不如直接殺了我。」
穆遙終於看清男人的臉,無血色的面上因為悶得太久添一層淺粉的絨光,雙目通紅,隱有水意。穆遙怔住,一時靈醒又復譏諷,「你既不想去王庭,又不肯走,要做什麼?難道回中京給朱青廬負荊請罪?還是去廷獄,把你這條滿門抄斬的漏網之魚給補上?」
男人指節發抖。
穆遙道,「我勸你認真想清楚。還要快著些,我時間不多——」
「我同你走。」
穆遙一段話頂在喉嚨口又咽回去,乾巴巴道,「我必是要回中京的,你去中京找死嗎?」
男人咬著牙,死死盯著她。
「齊聿,你且想清——」
「不用想,我同你一處。」男人的聲音沒有半分猶疑,彷彿早已想過千百遍的答案,「我要同你走。」
穆遙偏轉臉,避開他灼灼的目光,「我為你計,隱居才是最好去處,你若擔心身份路引,或是銀錢,我可以讓人——」
「穆遙。」
穆遙轉頭。
男人盯著她看了許久,慢慢鬆開手,身體前傾,仍舊伏回穆遙膝上,指尖拉扯滑落腰間的大氅,一直扯到下巴底下裹住自己,,「穆遙,你的衣裳,還沒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