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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敢對天下人扯謊,卻斷然不敢對皇上扯謊,當初他給我診完脈不管對外宣稱是幾個月,對皇帝陛下定是據實稟報,若他對皇上說我懷胎四月,那麼無疑這娃娃便是裴衍禎的,若說懷胎二月,這娃娃便定是宋席遠的,只是他據實診出我有孕三月,遂無人知曉這娃娃生父何人,故而皇帝陛下今日有此一問。
只是,為何這皇帝老爺非要揪著我這腹中娃娃的源頭刨根究底呢?
真龍天子的心思果然浩渺又深邃,不是我等升斗小民能揣測的。若是我能想明白,如今坐在龍椅上的怕不就是我了。
冤大頭?鮮魚湯?
今日撞了煞星,須得去去晦氣,想來是近日裡寺廟跑得不夠勤,香上少了些。
我琢磨了會兒,當下便喚車伕調頭去大明寺燒香拜佛。
讓綠鶯捧了半籮香燭,我一路從大雄寶殿內的釋迦牟尼佛開始起拜,藥師佛、彌勒佛、南海觀音、四大天王、十八羅漢……挨個兒上香上過去,見神便拜,正暈頭轉向拜到不知哪位神仙處,聽得一旁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喃喃有道:“求神仙保佑我找個和衍禎哥哥一般才貌雙全的好夫君。”片刻後又補道:“讓沈家那個什麼小姐不得好下場。”
我抬頭看了看端坐在供奉臺上的神仙,不是別個,正是嫻靜親和的送子觀音,手中還抱了個穿肚兜的瓷娃娃。再轉身看了看一旁合掌虔誠祈禱的香客,是個俏生生水靈靈的姑娘家,約摸也就十七八年歲,想來畢竟年輕了些沒有我這許多人生閱歷,遂好心與她道:
“姑娘,這座上觀音娘娘司管的是送子,若求姻緣還是隔壁月老廟裡的月下仙人靈驗些。”我想了想,語重心長又勸解了一句,“另外,據我所知,不管哪路神仙好像都只管佑人平安,坑人害人這事兒想必是不大受理的。”
那姑娘睜開眼斜斜瞅了我一眼,鼻子裡哼出一口冷氣,傲氣沖天道:“本宮……本姑娘有求,誰敢不管?!”
這口氣……聽著有幾分熟捻。
未待我琢磨出到底熟捻在何處,她已高高抬著下巴尖兒轉身離去,身後跟著一男一女,那走路的步子一看便知是練家子。頃刻,這主僕三人便消失在了香客如織的大殿裡。
“小姐,剛才綠鶯分明聽得那人愛慕姑爺……哦,錯了,是舅老爺,還咒小姐!”綠鶯捧著幾隻金箍棒一般粗的香柱子嘟嘴嚷嚷,模樣十分滑稽。
我順手將手上香灰在她袖擺處蹭去,低頭笑了笑。
裴衍禎是個禍水才子、宋席遠是個風流財主,左右沒一個好的,誰叫我倒黴一前一後嫁了這樣兩個夫婿,被個思春的姑娘家咒咒也是家常便飯舉手之勞之事,沒什麼大不了。
只是,過去我只是捕風捉影曉得一些,今日聽得一人親自在我面前這般虔誠詛咒我委實叫我心裡有那麼一丁點兒不順暢,怨來怨去最是怨裴、宋兩個罪魁禍首。
“小綠,走吧。”我大腹便便轉過身便往殿外去。
“小姐,這香不燒了嗎?”綠鶯跟在後面咋呼。
“不燒了,我們買小人去。”
“啊?小人?什麼小人?” ……
出了大明寺,我在廟外繞了一圈,果然瞧見了擺攤子的王大仙,他那雙賊精賊精的老鼠眼自然一下便瞅見我了,本來眯縫的瞳仁一下瞪得銅錢一般大,顛顛兒熱絡道:“沈大小姐來上香?今日是要在我這兒卜上一卦兒還是買點香燭?”
這王大仙平日裡就紮在這大明寺外,打的是算命卜卦的牌號,行的是擺攤揩油之事,別瞧他那擔子小,裡面什麼東西都齊全,上至蠟燭香紙貢果平安符,下至紙錢冥幣小人桃木劍,樣樣齊備。本來這些東西和別家商鋪賣的無甚區別,只是他一張嘴巧舌如簧,總能說得玄乎其玄仿若天上地下獨此一家般,不少耳根子軟的香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