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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忠孝故事是流傳了,但當事人方應物今天稱病躲在房中,愁眉苦臉的看著兩張請帖。
他沒有料到,樹起忠孝兩字後,先招來的不是蜂蝶,卻是蒼蠅,對此實在有幾分無可奈何。
如果要找什麼話來形容他此時的心情,上輩子時空倒是有一句很合適的名言:騎著白馬來的不見得是王子,也有可能是唐僧。
第一封名帖上的“御前錦衣衛指揮使司指揮同知萬”。便是獨寵後宮萬貴妃的弟弟萬通,時任從三品錦衣衛指揮同知。還是實職的,不是帶俸寄祿的虛官。
在方應物印象裡。此人日後也升為了錦衣衛指揮使,一直幹到成化天子駕崩,這才失去靠山,將位置讓了出來。
萬通萬大人的名聲不怎麼樣,和他兩個兄弟一樣,因為姐姐緣故從底層驟然顯貴,但市井無賴性格不改。當了錦衣衛官還是喜歡在市井廝混,各種敲詐勒索的爛事沒有少幹,江湖人稱萬二。
至於第二封名帖上的“禮部尚書太子少保文淵閣大學士劉”。便是當朝三個內閣大學士中排名第三的劉吉,也是史上著名的紙糊三閣老之一。
一般史書講究為尊者諱,做官做到了宰輔的地步,在史書裡形象偉光正的居多。但史書上對這位劉吉劉閣老則是很不客氣,評價就是尸位素餐、精於營私,他的名聲尤其可見一斑。
劉吉的名聲大約也就比當今首輔萬安強一點,他比萬安強就強在,還沒有無恥到在給天子的奏疏裡夾雜春宮,以此討好天子的地步。
方應物知道。日後江湖中人給此公起了個名號叫劉棉花。為什麼叫棉花,耐彈也,他這份耐力和厚度獨步江湖,不空前也絕後。
在上輩子的史書上。劉棉花成化十一年進入內閣,一直幹到了弘治五年,先後當了十八年宰輔。
彈指一揮十八年。任憑政壇風雲如何激盪,任憑言官科道百般圍攻彈劾謾罵。劉棉花卻始終屹立不倒,巍然聳立在內閣笑傲群雄。
他的前輩商輅被迫辭職致仕。他毫髮無傷;幾年後與他同期的次輔劉珝倒了,他還是毫髮無傷;十年後,與他同期的首輔萬安倒了,他反而趁機當上了首輔。
特別是十年後新登基的天子非常討厭劉吉,在這種狀態下劉棉花還是穩穩地當了將近六年首輔。最後告老還鄉,得了善終,死後追贈太師。
雖然名聲不怎麼樣,但單純從做官技術而言,這是絕頂高手。方應物身為先知般的穿越者,想起劉棉花的技術也只能自嘆不如。
從歷史遐想裡脫離出來,單看這兩份名帖,如果說劉棉花召見,方應物還可以理解。怎麼說都是讀書人一脈,雖然身份差得很遠,但卻同屬士人階層的。
但錦衣衛指揮同知萬通萬大人的召見,則讓方應物莫名其妙,完全摸不到頭腦。
萬通是皇親國戚,比皇后家勢力還大的國舅,職位上又是掛靠武官的,秉性氣質上與自己幾乎沒有交集,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平白無故的召見他,是為的什麼?
當然,最讓方應物鬱悶的還是,還有點名聲的人以及潛力無窮的正派小生們按兵不動,卻先招來了兩個不怎麼正面的人物。
細想也不奇怪,奸猾小人在捕風捉影、投機取巧方面確實要比大多數正人君子靈敏的多。
換句話說,面對同一個人時,正人君子考慮很多,比如此人是不是同道,值不值得往來。但奸猾小人則完全不用顧慮,只要有利,就可以下手拉攏。
事已至此,方應物也只能面對現實了,見還是要見的,不去拜見就是平白得罪人。這兩個人都是明天召見他,不過劉閣老約了午後,萬指揮約了晚上。
打定了主意,方應物也就不裝病了,又去通政司和錦衣衛衙署大門外轉了一圈,傍晚回來休息,為明天兩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