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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糜。
碗沿在月色下低調呈現出一圈暗淡的金光。
胖叔說的沒錯,溫府都是金飯碗。連隨便一隻貓都不例外,盛貓食的碗鑲著金邊兒……
“院裡還養著貓?”春娘走上前,意欲撫摸之。
那貓養的豐腴,通體雪白,背上生著一小塊黃棕斑紋,是隻三花貓。貓兒乖巧,見有人伸手,它喉嚨裡咕嚕咕嚕打著呼,折塌了一隻耳朵歪過腦袋去,意欲迎接撫摸。
然而那隻帶香氣的白嫩小手沒落在它身上,大貓眼睜睜看著它停在了自己面前。
“喵,喵——”貓拱著腦袋求撫摸。
然而,春娘沒有摸貓,她熱切地撫摸了它的貓食小碗。
小碗由貝殼鑲金製成,藉著貝殼本身的弧度和意趣,鑲作這麼一件盛水盛飯的金貝之碗,兩側有彎月似的半圓耳,煞是好玩。
很不錯的物件。春娘情不自禁要仔細掌一眼。她剛端起來,大貓憤怒了。不摸您別伸手啊!伸手您別奪食啊!它嗚嗚吼著,白絨毛中亮出鋒利的爪子,呲了尖牙向春娘示威。
阿寬忙過去把貓拎走,以防它抓破女主人的胳膊。春娘笑笑,把那貝殼碗放回地上,這貓真是好福氣,生活比柳珍閣的小耗子還奢侈。
柳珍閣的小耗子們個個成了精,打洞專挑埋著好東西的夾牆裡挖。可它們頂多望鼎興嘆,一輩子也不敢把耗子窩安進鼎中。溫府的貓卻肆無忌憚地用著魏晉古物享受肉糜。
這碗在柳珍閣庫房簿子上的名字叫:金口蚌殼羽觴。
魏晉時,它專供曲水流觴之用。幾位風流名士,尋個風景優美秀麗的小溪水小河川,聚在一起,用羽觴盛了酒,放入水中任其漂流,吟詩誦文,雅趣橫生。可是,普通的碟子碗兒酒盅,擱水裡那不得沉下去麼?於是乎,曲水流觴所用的羽觴,多用輕巧又浮水的貝殼來製造。也有人選木胎漆紋的羽觴行酒,只是不如蚌殼有趣味。
羽觴二字,並非因曲水流觴而來。比魏晉更古的古時,喝酒用什麼杯子、吃菜用幾個碟子,全都得按定例。天子飲酒用爵,公卿用羽觴,那會兒就定下它的形制了。因它帶著兩個半月耳朵,看上去像鳥的兩個翅膀,才有了這個“羽觴”的稱呼,又叫耳杯。同其它物件一樣,羽觴幾乎什麼材質都有,漆的、青銅的、金銀的、玉的,陶的。而逐波行酒,自然要用蚌殼羽觴。
到了唐時,羽觴已不常見了,單耳杯更多些。春娘在宋朝那會兒,它基本全盤演變為單耳。
眼下大貓的貓食碗,一看就是一隻鑲金羽觴。再辨紋飾、掌金邊,春娘估量著它有三四百年歲數。一院子人都不認得,否則也不會把這件值錢的好東西隨便給貓盛湯水了。
若是在西市,喊街串巷賣針頭線腦收破爛的貨郎識貨收了它去,隔日市坊上一定又流傳起某某“撿漏”撿了個大寶貝、一夜發家買田置地的故事。
春娘沒聲張,領著阿寬回了屋,掩好門,向阿寬仔細打聽合歡院中還有幾個那樣的貓食小碗。她打算問清楚之後一齊收起來。撿漏麼,見了好的東西不能立馬叫別人知道那是好東西。
“您說貓吃食那碗兒?嗐,婢子也記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個,我們先前都用它盛澡豆。後來不知哪個財迷了心竅的刁奴撬走薄金,剩下個貝殼子,沒人待見,就扔了。”阿寬邊答話,邊利落地為春娘兌好溫水,鋪床疊被。
春娘難免要為那些蚌殼羽觴傷感。可惜只剩了貓爪子下頭的那個碗。假如湊齊一套,送與夫君帶出去流觴飲酒,定然又好用又稀罕又值錢又高雅。
“阿寬,你把它清洗乾淨,明日放到我屋裡。”春娘撥亮燭芯,守在床前。
“您不歇息?郎主有時徹夜不歸,他身邊有值夜的小廝服侍著,您放心吧。”阿寬見春娘沒有吹熄蠟燭,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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