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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她屈膝跪下,抬眸看著裴譽。
他從未見過女子如此,她烏髮如漆,肌膚如玉,容色動人,然則眼底儘是義無反顧的信念:「來大理寺,我只求辨是非曲直,查冤假錯案。我願以性命起誓,請大人信我。」
真容她進了大理寺,會不會引火燒身、鑄成大錯?可那種飛蛾撲火般的無畏無懼,裴譽已經很久很久沒再見到過了,包括自己。
成宣見裴譽神色冷峭,不發一語,正盤算還得說些什麼好打動這殺神。但見裴譽神情冷峭,淡淡道:「你走吧。」
成宣如蒙大赦,恨不得拔腿就跑,奈何自己做戲要做足,她起身,恭恭敬敬地彎腰作揖:「卑職謝過裴大人!就此告辭了。」
她轉身要走,又聽到裴譽語氣凜冽道:「站住。若日後我一旦發現你別有用心,圖謀不軌,我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成宣定了定身,她沒有回頭,淡然道:「路遙知馬力,事久見人心。大人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裴譽輕輕吹哨,隱沒行蹤的暗衛從巷子一側的圍牆上翻身躍下,低頭道:「大人有何吩咐?」
「無行,方才你都聽到了。去查查那人的來歷,巨細無遺,統統都要匯報給我。」
要到很久很久以後,裴譽才能真正明白,她今日所說的話到底意味著什麼。打從她偽造身份進入岷州府開始,她已不顧一切。縱使前方乃萬丈深淵,只要是為了復仇,她也會一往無前。
成宣出得後巷,火急火燎往客棧方向走。她數次回頭,確認裴譽沒有跟上來,一顆提起的心才稍稍落下。
當年顧家慘遭滅門之禍時,她在永安城外數百里的鄉郊養病。算命先生在她出生後卜卦後說,顧家小女兒不能放在身邊養,父親便一直隱瞞她的存在,但她卻並未逃過毒手。因為不在永安城內,世人又不知她身份,對方行兇更是無所顧忌,也不花心思弄什麼失蹤案了,縱火燒掉了她所住的宅子,把奶孃和一個伺候她的小丫頭都燒死了。
起火時,她還在外頭玩耍。許是奶孃和小丫頭死前說了什麼,讓那群人誤以為死的人就是真正的顧家三小姐,沒有再追捕她。她獨自一人流落荒野,父親的至交好友,後來赴任岷州府知府的薛尹,找到了她,並把她帶到岷州,又為她偽造了成宣的身份。也正是薛伯父舉薦,她才能從岷州府詔斷刑獄官 ,一躍而至大理寺評事。
成宣從很小的時候便知道,父親並不是她一個人的父親。他是顧淮顧大學士,志以天下為己任,多少毀譽俱所不計1。一切福國利民之事,均是挺然為之2,又怎會拋下黎民百姓,負了君臣之義,只為了追求那海市蜃樓般的天機道?市井之說如此荒誕,想必也是幕後真兇故意放出,擾亂人心,造成顧氏一家仍然活著的假象。
她苦心孤詣,只為讓顧家的失蹤案有一天能水落石出,大白於天下。
即便知道自己是女子又如何?天下之大,不管在哪,即便是大理寺,咱們女子也自有女子的生存之道。而且,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包括裴譽。
今日她便知道了,生存之道第一招:賣慘。
驚魂甫定,成宣才敢放慢腳步往客棧走。
離開小巷一帶,破舊而古樸的院落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街道兩旁林立的店肆。風中招展飛舞的旗幟,來來往往的車馬,摩肩接踵的行人,四處皆十分繁華喧囂。
此時已近日暮時分,夕陽餘暉灑落,給眼前這喧鬧的永安城盛景增添了幾分詩情畫意。成宣放鬆心情,正兀自欣賞。此時,街邊貨攤間有幾個蓬頭垢臉的乞兒正穿梭來去,他們奔跑嬉鬧,嘴裡念念有詞。成宣本不以為意,可那詭譎怪異的歌詞,縈繞在她耳邊,揮之不去。
「披蓋頭,畫紅妝,誰人願娶鬼新娘?」孩童天真爛漫,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