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大雨(第1/5 頁)
楊嬋駕著馬極快地趕回了華山,可她回的太晚,久不落雨的天也太乾燥,火舌像是舞動的披帛,在眨眼間蔓延到整座華山。
下山容易,上山難。
駕著馬上山還不如自己走,楊嬋果斷了棄了馬,一路狂奔跑向山上,與山上因火災落難的難民,迎面相撞。
火光將整個黑夜點亮,她的白髮在黑夜中格外顯眼,被陡然落下的大災砸得六神無主的山民在見到她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急匆匆地朝她奔來,然後將她團團圍住。
他們慌張又惶恐,七嘴八舌的吵鬧著,讓楊嬋本就焦急的心緒更加慌亂。
她被他們包圍著,在他們的哭聲和哀求聲中,抬頭望向山上,那裡是火光的,也是她精心供奉了兩年的廟宇。
“哪吒。”她輕聲喃喃,然後下一秒就在山民們的呼喊聲中不顧危險撥開人群,衝動地朝火海里奔去。
“娘娘!”他們喊,“太危險了,你快回來!”
楊嬋置若罔聞,她掩耳盜鈴的兩年,好不容易看到希望,怎麼可能轉身離去。
怎麼可能放他一個人在那裡。
於是,山民們往山下跑,她就往上跑。
人越跑越多,火勢也越來越大,楊嬋遇到的人越來越少,遇到的火越來越大。
囂張的火舌輕輕一甩就將成蔭的綠樹燒成灰燼,屋舍、山林、流水,一切的一切都在這場大火裡燒得乾淨。
嗆人的煙在毀滅中升騰而起,鑽進肺裡,讓人喘不上氣來,楊嬋在煙霧和大火的侵蝕中,跑得越來越慢,可她沒有放棄,一直在跑。
然後,她在火光深處裡看到了李靖。
他穿著盔甲,形容魁梧,神情冷漠,眼神正對著那間他親手摧毀的廟宇,對著那座他親手下令推倒的神像。
楊嬋在一瞬間明白了所有。
“李、靖!”她念出這兩個字時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李靖聞聲,轉過身,看向她,他垂下眼簾,看著這個在他眼裡闖禍不斷的災星,也同樣明瞭,他道:“原來,是你在招搖撞騙,妄圖讓這孽障復生。”
楊嬋目眥欲裂,怒不可遏,面容扭曲,她跑上前,用孱弱的身體撞向可惡的李靖,她抓住他的盔甲,質問道:“我騙誰了?!這華山受我庇佑,平安數年,你卻毀了這一切!!”
“李靖,你該死!”
李靖古怪地笑了一聲,說:“我是該死,我當初就不該將他丟到荒山,而應該直接殺了他,一了百了。”
“荒山”兩字一出口,楊嬋就一下子想起她和哪吒當初上的那一座。
怪不得,怪不得,他會表現得那樣熟悉又那樣憎恨。
楊嬋眼眶通紅,她放下手,任由嗆人的煙鑽進肺裡,抓起李靖的盔甲,難以置信:“你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是他的父親?!”
李靖一頓,沉下臉來,良久,他望著這片他親手落下的大火,反問:“他為什麼會是我的兒子?”
如果沒有他(),李家和陳塘關不會受此大劫9()_[((),芸娘也不會醒悟過來,偏生要去尋那他們早已失去的自由。
人間大旱,殷商失道,民不聊生,芸娘也死了。
他此前的人生,所有的掙扎和努力通通成了一場笑話。
他該怪誰?怪這殘忍的天地,怪這無德的王室,還是腐朽的家族和朝廷?
他是個迂腐的人,逃脫不了時代和倫理綁在他頭上的枷鎖,所以他只能怪同樣可憐的人。
他怪了悟自由的芸娘,也怪嚮往自由的哪吒。
為什麼、憑什麼他可以屈服,可以認命,他們不能?
“你,你!”楊嬋聆聽願望數年,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更從未見過這樣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