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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應物放眼看去,只是平常農家菜餚,十分低調簡單。別的主人家若是如此,那就成了慢待客人,但商閣老如此就是品位脫俗、儉樸自制。
宴席在午後結束了,眾人紛紛告辭,酒後微醺的商閣老在自家兒孫扶持下,親自一一作別。
方應物排在人後,正為今日一無所獲而發愁,想著自己心事時,忽然有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走到他身前,留客道:“家祖吩咐過,方朋友路程遠,若到天黑走山路比較危險,所以今日請留宿一晚。”
隨即方應物被引著來到了此處書院的後院廳中,不知道等了多久,卻見商相公被家中僕役扶著進來。
方應物連忙上前重新見禮,商相公擺擺手道:“無須多禮。”
商相公坐在了寬大的太師椅上,接過醒酒茶,低頭小飲幾口,然後才對方應物道:“老夫聽人說過幾句,去年七月時,你曾在城中茶鋪裡議論道:權閹汪直沒這個本事逼迫老夫致仕,其他閣老跟腳都在宮中,這裡面水很深。。。。。。”
“是小子輕狂了,一時放肆議論。”方應物尷尬的臉色發苦,雖然自己沒說什麼出格的話,但背後議論被當事人聽到總免不了有幾許尷尬。這話怎的就傳到了商閣老耳中?不知是好是壞,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
商閣老又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卻輕輕放下,另起了話題道:“天下科舉,兩京最重,非翰林不得為提學官,其次便是江西、浙江等處。
本省新學政李士實是江西人,老夫記得他之前任刑部郎中,不過此人科名不彰,成化二年丙戌科三甲第二百二十九名出身。”
方應物睜大眼睛,茫然無知,彷彿不明白商相公東一句西一句的到底想表達什麼。不過他老人家的記憶力當真超群,誰是十二年前的三甲第二百二十九名這種事都記得。
商閣老瞥了方應物幾眼,輕輕吐出三個字:“別裝傻。”
“是,是。”被看破的方應物有點窘迫。閣老應該文雅一些,明明用“別藏拙”三個字更合適,卻非要說“別裝傻”,這也太不給他這小朋友面子了。
本來方應物沒有對新提學官有太多想法,除了心裡時常吐槽他四十年後當大反賊這種奇葩事件。但剛才聽閣老說過那些話,他便暗暗醒悟到很多。
浙江是天下前幾位的科舉大省,更是人文薈萃之地。雖然沒到兩京提學必用翰林的地步,但提學官人選也是需要有幾把刷子的,不然如何鎮得住場面。
另一方面,浙江省提學官那是人人都向往的清流美職。原因很簡單,浙江人才多,出的高官也多。去浙江當三年提學,主持一次鄉試,收百來個高質量門生,將來就是一筆寶貴的人脈財富,甚至能蔭及子孫。
但這李士實不過是三甲還倒數的進士,在進士層面裡是最低檔次了,之前又只是在刑部這種不夠清流的部裡做事。卻能一躍而為浙江省提學官,跨度明顯有點大啊。。。。。。
再說李士實是江西人,不可能回江西當提學。浙江提學幾乎是他唯一能得到的最好學政職務,結果偏偏他就能遇到這個唯一,要說是運氣也太巧合了點。
與當今朝中三閣老聯想起來,更覺得內幕重重。李學政到淳安來,真是像普通人所想的那樣,是拍商閣老馬屁來的嗎?
方應物不想表現的太過於心計深沉,沒有將種種分析宣之於口,只言簡意賅的說了一句“事有反常即為妖”,表示自己經過點撥已經感到不對勁了。
商輅見方應物放下了遮掩,不再繼續裝傻,點點頭道:“孺子可教也,雖老夫不知道你從哪裡得到的訊息,但你彷彿對廟堂之事多有心得?可謂是: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你看當今世道,到底如何?”
方應物答道:“當今世道,忠直之士見放,不是流於偏遠就是閒置南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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